第20章(第4/6頁)
季蕎又接連捶他後背。
“小妹打得舒坦,再打,來呀,打呀,快打。”季更生美滋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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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蕎這個大學生成了打金鋪最好的招牌,本來十裏八村就這麽一個打金鋪,大學生又在這兒,很多人慕名而來,季保淑的生意更加紅火起來。
她弄了塊木板,在上面用黑漆寫上醒目的“季氏打金鋪”字樣,掛在大門口。這招牌一掛出去,打金鋪顯得正式了許多,顧客找起來也方便。
季蕎現在學的是做龍鱗,就是掰鱗,把十來根花絲粘在一起,纏在摽絲棍上,幹後斷絲,彎成半圓鱗片,燒開打散,一堆鱗片就做好了,然後還要粘龍鱗,這是超級精細又需要耐心的活兒。
季保淑說:“我師父的師父給宮裏頭做首飾器物,平時打金用不上這些復雜手藝,不過你學文物專業肯定有用。”
“嗯,修復文物肯定會用上。”
“別做了,燈泡才二十五瓦,費眼睛。”季保淑說。
季蕎答應,然後話題一轉,說:“大姑跟我說說你年輕時候的事兒。姑父確定是犧牲了嗎,我聽人說他去了海島。”
季保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有人說他去了海島。”
發黃的蒙塵的記憶在這個寧靜的夜晚隨著季保淑平靜的音調緩緩流淌。
當年家貧,季保淑的父親去外地開荒,當年那個地區地廣人稀,開荒的土地都歸個人,季父便在當地結婚生子。
季保淑的對象也是逃荒過去的,跟他媽相依為命,他媽去世後季保淑一家對他多有照顧,從十幾歲起就訂了親。
還是因為家貧,他對象跟著隊伍走了,後來還上了抗美援朝戰場,上戰場之前,季保淑說會等他回來。
結果人沒回來,政府說他是烈士,還發了撫恤金。
自此,季保淑幾十年未婚。
她父母都去世後,外地已經沒有親人,當地又傳說她克父克母克夫,流言蜚語讓她很難過,她只能又回到季家莊。
這些季保淑跟鄉親們都知道,但季蕎知道得更多。
姑父並沒有犧牲,而是被抓成了戰俘,後來他們這些戰俘被編入國軍,帶到海島。
後來海島當局讓這些人轉業,姑父窮得要命白手起家開始創業。
這幾年,姑父也想盡辦法往家鄉寫信,但都石沉大海,他便以為季保淑已經死了或者嫁人了。
八七年兩岸關系破冰,又過了幾年他終於回到家鄉,季保淑已經去世。
兩人均未嫁娶,但終究還是錯過。
季蕎想,如果姑姑知道姑父還活著,一定不會憂思成疾,平時無病無災但不到六十就去世。
可她不能說,只能瘋狂暗示說:“姑父去了海島的說法哪裏來的?說不定他真的去了海島,那樣他應該還活著。”
季保淑聲音帶了點鼻音說:“我也希望他還活著,咳,要是他還活著應該結婚生子了,跟我沒啥關系。”
季蕎繼續瘋狂暗示,她要給季保淑希望,說:“姑姑你不就沒結婚嗎,姑父要是還活著也不會結婚,說不定他哪天就回來了,人總要有點念想,沒準你能等到他。”
不等季保淑表達悲觀的意思,季蕎又說:“我聽說有些去了海島的人想辦法回來呢,從海島可以繞道港城,再從港城就可以回來探親。”
“你知道得真多。”季保淑的雙眼突然明亮起來。
季蕎一番話讓她的心口熱乎起來,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她很想能再見那人一面,想知道當年說的“你等著我,我會回來”這句話還算不算數。
“姑姑你要等著姑父,說不定他啥時候就回來了。”季蕎說。
“嗯嗯,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嘛。”季保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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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前三天,季蕎才拎著大包小包的農產品返回北城。
她第一次來北城時前路未蔔,不知道會面臨怎樣的婚姻,可現在她有挺不錯的對象,還要去讀大學,她對自己的現狀非常滿意。
在接站的人群中看到淩霽的那一刹那,她的興奮情緒幾乎達到頂點。
他的相貌那樣出眾,身高比周遭人群高出半個頭,她很輕易就捕捉到他的身影,而淩霽也在茫茫人海中精準搜尋到她的身影。
烏發襯托得她的臉龐白皙晶瑩,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間變得嬌美明媚。
如果說淩霽因為夢境周遭事物短暫變成黑白色調,在看到季蕎明媚的笑臉時,一切又恢復了生動鮮活。
讓夢境見鬼去吧。
淩霽逆著人群大踏步走過來,一只手接過她手中的幾包行李,一手攥著她的手腕牽著她往前走,眉眼帶笑:“恭喜你考上大學,以後你就是大學生,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