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荷官是上帝

有譚又明在,出海事宜很快敲定。

以他海市交際花呼朋喚友的性子,叫了好些人,都是以後用得上的。

譚又明早就覺得趙聲閣那樣做生意不行,他是趙聲閣也不行,這又不是國外,回來了你就得搞人情世故拉幫結派那一套。

卓智軒通知陳挽的時候,陳挽特意問了他,這是誰的局。

“……”

卓智軒一雙漆黑的眼看著他,不說話。

平時那些聚會,陳挽非常嚴格遵循著一個原則,譚又明或是沈宗年的聚會,陳挽會去,趙聲閣名義的,他不會去。

在陳挽眼裏,譚又明算是半個朋友,能在朋友的聚會上順便見到趙聲閣,是好運。

但趙聲閣不是朋友,對方沒有明言、點名邀請他,他厚著臉皮蹭譚又明和卓智軒的面子硬去,不是一回事兒。

卓智軒臉不紅心不跳騙他說:“是譚又明想出海玩,找趙聲閣借了船,人也是譚又明喊的。”嚴格上來說,事實上也是如此。

陳挽這才應了。

他有段時間沒露過臉了,譚又明這次又叫了不少人,卓智軒在洗手間的洗手台遇上對方還話裏話外給陳挽提前打點了下。

他跟譚又明說你也知道警署的事,這段時間陳挽不是不想來,實在是分身乏術,這次呢來了不少生面孔,他們不都認識陳挽,不知輕不知重的,希望譚又明可以幫忙牽個橋搭個線,再不濟,也不能讓陳挽叫人看低被欺負了。

那些人卓智軒是清楚的,非富即貴,不說好壞,總歸有不好相處的。

卓智軒又不比譚又明,雖然都是紈絝子弟,他是真廢物草包,要不然陳挽也不至於這麽辛苦憋屈,可譚又明是真真正正手握實權的,人家只是看著不著調,但譚家長子的身份在那兒,又有趙、沈二人的交情,海市誰敢惹這魔王。

譚又明性子邪,對自己人好說話,對不喜歡的人能往死裏整,卓智軒小時候跟他挺好,現在也不錯,但他們生在這樣的人家,很多東西長大明了事理、知曉了利益之後就會多少變得沒那麽純粹,卓智軒還是覺得他跟陳挽更好。

至交知己,能得一人,就已很難得了。

譚又明說當然,陳挽也是他朋友。

卓智軒得了他的話放心了,眉眼也舒展開來,嘴上沒邊,不著四六哄起人來:“阿挽這段時間是真忙得連覺都沒時間睡了,但我跟他說了是你邀請大家出海玩,他馬上就答應了,還問需不需要他來幫忙呢。”

譚又明聽了挺窩心,覺得陳挽是個貼心人兒,這群人一個個答應他出來玩兒嘴上是挺快,但問要不要幫忙的那是一個沒有,就連沈宗年最近也很忙,沒空搭理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挺高興,身後傳來一道溫沉的聲音:“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卓智軒回頭一看:“……”

他確定剛才的裏間是空的,要不他不可能和譚又明說這些,哪知聊太投入進來人了都發覺。

也幸好不是別人。

趙聲閣壓出香波,洗手,拿紙擦手,擡頭時從鏡子裏看了卓智軒一眼。

譚又明無察,問趙聲閣:“年仔系邊度?”全海市敢這麽稱呼沈大少的也只得他一個。

趙聲閣仍是看著卓智軒,目光平和,撥開譚又明想搭上來的手:“我都唔知。”

航程兩天一夜,船長挑了風光很好的航線。

從白貝沙港啟航,經過一片珊瑚海,正值盛夏,海水湛藍清淺,傍晚鋪天落霞潑進海裏,深海區有粉色海豚跟船。

卓智軒多慮了,陳挽根本不用譚又明打點,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大家認識過後,很快就都下意識地去問陳挽酒窖裏還有什麽品類,露天遊泳池什麽時候開放……等你回過神來,這場面沒他已經轉不動了,好像這艘船是陳挽的似的。

這個圈子裏長袖善舞的人數不勝數,多一分,叫人覺得諂媚,少一分,又不夠醒水。

陳挽不卑不亢,很容易取得信賴。

進入公海轄域,大家開始玩牌,雖然海市博彩業也很發達,但還是在條條框框的規則之下,賭注的賠率也受到限制,對這些千金一擲的公子哥來說不過癮。

在這裏,規則是自己定的,怎麽盡興怎麽來,不然就沒必要出這個海。

前面幾局,陳挽當荷官。

他前段時間四處奔波,身體抱恙,瘦了些許,今日穿很低調的棉麻襯衫和黑西裝褲,海風鼓起白衫,勾得腰線很細,尤其是在俯身發牌的時候。

候牌時有人問起趙聲閣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白鶴堂一案,陳挽全程跟完全不知道似的,認真發他的牌,眾人七嘴八舌他一句話也不多。

不過很快,拜譚又明所賜,大家都知道陳挽被喊去詢問了,他笑著回大家話,半點不提趙聲閣,話術之精妙,口風之嚴實令人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