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港島無雪

“好的,趙聲閣,”陳挽釋懷一笑,“我叫陳挽,你能和我在一起嗎,我不需要追的。”

“要吧,”趙聲閣凝著他,淡淡地說,“要的。”

約會驚喜,鮮花禮物,出門接送,別人有的陳挽都要有,且更多。

趙聲閣說:“我做事喜歡認真一點,追人也是,你可以不用太快就答應。”

陳挽心跳得很快,和他對視片刻,偏開頭沒什麽辦法地笑了。

他低下頭,把手放在趙聲閣的肩上:“趙聲閣,能不能問問為什麽啊?你喜歡我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

趙聲閣沒有回答任何問題,拆穿他:“你覺得你自己不值得被愛?”

“……”陳挽誠實地說,“我不知道。”沒有得到過什麽愛的人實在找不出自己被愛的原因。

趙聲閣想了想,告訴他:“沒有具體的時間,被你吸引是一個模糊但必然的過程。”

他講這些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臉上表情很淡,仿佛在談公事,但語氣自然又坦誠,“沒有人會不喜歡你,陳挽。”

“你不用再試圖去非要找到一個什麽原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

趙聲閣的評價份量太重,也太篤定,已可稱為終身贊譽,陳挽心口發燙,張了張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手機響了很多次,廖全的、陳秉信的、宋清妙的,都被趙聲閣直接按了,放到自己口袋裏。

趙聲閣對陳挽的監禁,從這一分鐘開始。

陳挽真的如願變成了趙聲閣的人質,被勞斯萊斯搭載著穿過黑夜的城市森林,又如同被遲到的馬車載送回家。

車載廣播是陳挽最常聽的港文電台,深夜頻道在放千禧年天後合輯。

“寫這高貴情書

用自言自語

作我的天書

自己都不愛

怎麽相愛

怎麽可給愛人好處”

陳挽現在緩過神來了:“趙聲閣。”

“那次拍賣會,你認識我嗎?”

趙聲閣打了把方向盤,右轉,目視前方:“什麽拍賣會,沒印象。”

陳挽笑著哦了一聲,手擱在車窗邊,轉頭看著他 :“就是我們一起參加過一場拍賣會,你可能沒看見我,那天我被一輛勞斯萊斯別車。”

趙聲閣點點,踩一腳油門:“那你的車盡早換了吧,明天我們就去選。”

“……”

勞斯萊斯停在淺灣。

趙聲閣第一次來陳挽家。

大平房,有視野絕佳的海景露台,但陳挽覺得以後還是要買一幢獨棟別墅放置趙聲閣。

陳挽把趙聲閣帶進來說隨便看,希望他可以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

他去燒水的時候趙聲閣沒有亂走,不過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偏廳那個金絲楠木的百寶櫃。

因為真的很大,很……華麗,像時下年輕女孩子專門花大價錢置辦或擺件的周邊展櫃。

趙聲閣背著手走近,掃了一眼。

長生無極系列瓦當袖扣,百達翡麗腕表,限量版香水,土耳其手工羊毛毯……

上層奢靡華麗,下層天差地別,一個舊網球,一支脫了漆的維斯康蒂,還有一張枯葉標本。

東西很少,破舊,但竟然也心安理得地占據了這個奢華寶櫃的二分之一,讓上層擺放擁擠的奢侈品在它們面前都顯得失了牌面和氣勢。

任珠光寶石多華麗,它們才是這個百寶櫃的主人和靈魂。

趙聲閣一件一件,看了很久,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陳挽將木蘭朵熱好的時候,看到趙聲閣正拿著一張泛黃的草稿紙。

陳挽臉騰地紅了起來。

趙聲閣挑了挑眉。

陳挽頭皮發麻,忙說:“我、我沒有偷,是你從考場出來後扔在垃圾桶的。”

“嗯,”趙聲閣點點頭,把已經很脆弱的草稿紙放好,撫他的背,安撫,“沒有說你是小偷。”

他的手移到陳挽的腕上,很緊地攫住,不讓他逃跑,拿起那只舊網球,溫和地問:“這個呢,可以跟我說嗎?”

陳挽的臉更熱,如同被要求現場朗讀剖析情書,但手被牢牢牽著,趙聲閣氣場強大,他無路可逃,只好說:“就是高二和內地聯賽訓練的時候,你可能是嫌本部的球館和球場太多人看你,就挑飯點時間去分部逸夫樓後面那個球場自己打一會兒。”

“我一般在逸夫樓附近溫書。”

“你每天都看我打球?”

“……嗯,”但陳挽還是鄭重聲明,“不過真的是它自己滾到我腳邊的,我不會去偷你的東西。”

趙聲閣就馬上說:“沒關系。”

只是問:“沒有想過拿去找我嗎?”

“這應該是你不要的,”陳挽指著球面上的某一處,“你看這裏,凹進去了。”拿著一個壞的球去找人,實在很像心懷不軌的搭訕,況且趙聲閣來分部本來就是為了避免打擾。

趙聲閣看著他,想透過這雙漆黑的眼睛去看十六歲的陳挽,十六歲的陳挽眼睛也這麽黑嗎,是否在那個時候眼神就已經學會藏住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