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句話被問出口, 帶著只有施黛自己知道的忐忑不安。

得到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當然沒有。”

柳如棠道:“幕後的邪修不算高手,設下陣法,引不來太強的邪物。”

她覺得納悶, 睨眼過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施黛喉嚨發澀, 腦子有點兒亂。

“沒事。”

施黛說:“以前在話本子裏, 看過類似的橋段。”

連客棧裏的平民百姓, 都沒出現過邪氣蝕體的狀況。

她神色收斂, 抿著唇想, 更何況是擁有靈氣的江白硯。

哦, 他還是個鮫人, 天生比人族體魄更強。

所以,江白硯身上的傷口究竟是怎麽回事?

“故事都是杜撰的嘛, 當不得真。”

柳如棠不知她心中所想,大大咧咧:“寫書的文人又沒親自捉過邪祟。”

“也是。”

施黛順著她的話問:“如果要像話本子裏那樣,讓邪氣入體呢?除了被高階邪物所傷,還有別的手段嗎?”

“我曾見過一個邪修。”

沈流霜道:“他以折磨人為樂,把自己體內的邪氣直接灌進旁人傷口——如此一來,傷口即刻會遭侵染。”

她說罷沒忘叮囑:“邪修多數走的是旁門左道,對人命漠不關心。你日後遇見,定要嚴加防備。”

“那當然。”

施黛習慣性勾出一個笑,輕車熟路轉移話題:“我們快去錦娘房間吧。要是她待會兒回房, 就麻煩了。”

錦娘是客棧的廚娘, 被安排有專門的住處。

三人抓緊時機, 前往位於廊道角落的錦娘臥房。

施黛暗暗整理思緒。

可以肯定,江白硯傷處的邪氣絕非來自鬼打墻中的任何一只妖祟。

施黛不傻, 排除這個猜想後,思來想去, 只剩一種可能性。

江白硯與邪修同處數年,多多少少懂些邪法——

那道血口中的邪氣,是由他自行灌入的。

她不可遏制地心驚。

他瘋了嗎?冒著生命危險,讓自己被邪氣侵蝕?江白硯圖什麽?

一旦揭開冰山一角,更多古怪隨之顯露。

在廚房時,江白硯聲稱被貓撓了幾爪。

施黛當初聽得一怔,雖覺詫異,但廚房裏唯獨江白硯一人,不見多余的影子。

她還曾想過,假若沒有貓咪抓撓,總不可能是江白硯自己幹的吧。

如今看來,還真有可能是他自己幹的。

施黛撓了下自己手心。

她沒忘記,那時她想看看江白硯手背的抓痕,後者卻有意遮掩。施黛只當他拘謹,沒糾結更多。

“是這裏。”

柳如棠停在一扇門前:“錦娘的房間。”

施黛回神,看向木門上的小鎖:“我們怎麽進去?”

莫非要強行破鎖?

柳如棠一笑:“看我的。”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白蛇項鏈。

白九娘子雖沒化出原形,可意識還在,守在柳如棠身邊。

被這樣一摸,白蛇霎時會意,項鏈前端閃過一絲紅芒。

一縷白煙從項鏈小蛇的口中吐出,飄渺不定,凝成半透明蛇形。

煙蛇的體型越來越小,逐漸趨於一把鑰匙的形狀,晃悠兩下,徑直沒入匙孔。

哢噠一響,木門應聲而開。

“怎麽樣,還成吧?”

柳如棠沖施黛笑道:“這是白九娘子的招牌絕技,用靈氣填滿匙孔,充當鑰匙。大昭境內,沒它對付不了的鑰匙孔。”

白九娘子:……

小蛇項鏈的紅眼睛閃爍幾下,表達無聲的抗議。

這才不是它的招牌絕技!仙家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天色已晚,沈流霜接過施黛遞來的照明符箓,推開房門。

迎面而來,是一股似曾相識的濃香。

像把各式各樣的香料混雜融合,太濃太盛,反而讓人招架不了。

施黛聞得直皺眉,用袖擺掩住口鼻。

她記得這香氣,和錦娘周身的味道一模一樣。

“你們進去搜查。”

沈流霜很謹慎:“我留在廊間望風。”

如果錦娘冷不丁回來,三人被她當場抓包,幻境非得崩潰不可。

施黛比出一個收到的手勢,輕揚嘴角:“明白。”

她分得清輕重緩急,當務之急是查明真兇,決不能分神。至於江白硯的事……

施黛磨了磨牙。

待會兒再面對面,好好問問他。

擡眼望去,這是間極為簡樸的臥房。

屋內僅有一桌一椅一張床,以及一個堆滿亂七八糟小玩意兒的木架。

“真奇怪。”

柳如棠小聲嘟囔:“她用這麽濃的香做什麽?”

“這間屋子裏——”

她頸前的項鏈倏忽一動,化為一條盤旋的紅瞳白蛇。

白九娘子東張西望,吐出信子:“有讓我不舒服的氣息。”

它身為仙家,對妖邪的感知十分敏銳。

柳如棠警覺:“難道是邪氣?”

“不確定。”白九娘子嗅了嗅,“氣味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