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頁)

畢竟長著一張嘴,不僅僅是用來吃白飯。

江白硯淡聲:“嗯。”

施黛:“因為這樣做,能讓你覺得開心暢快?”

她問得倒是直白。

出乎意料地,偏偏是這種直白,讓江白硯不再覺得太難堪——

假若施黛滿目同情地連聲安慰,或被嚇得吞吞吐吐,那才令他無法應答。

江白硯:“嗯。”

施黛沒再出聲,眸光微動,不知在想什麽。

江白硯左掌收攏,想要留下什麽,卻只觸到稍縱即逝的冷風。

不久前被施黛握住掌心的觸感,比痛意更讓他貪戀,分開後,余下空落落的悵然。

奈何他沒有理由索取更多。

猝然間,身前的人開口:“江公子。”

江白硯擡眸。

施黛今日身著彩繪寬袖上衫,下罩鵝黃團花長裙,清淩淩坐在桌旁,似一朵生機勃勃的迎春。

那雙杏眼不帶顧忌地同他對視,笑意盈盈一蕩,比長安月下的湖水更奪人目光。

施黛問:“除了握手,你想不想試試別的?”

難以揣測她的心思。

江白硯凝神瞧她半晌,終是沒拒絕。

他看見施黛狀若緊張地抿了下唇。

再眨眼,身前襲來裊繞幽纏的梅香。

梅花香氣洶湧如潮,毫無征兆將他籠罩。

本應是若即若離的氣息,竟在此刻倏然貼近,成為一具纖盈軀體——

如同一只撞入懷中的鳥,施黛抱住他。

習慣了殺伐,江白硯能在瞬息避開一切奇襲,唯有這次怔在原地。

耳邊爆開淩亂嗡鳴,雜亂無章,聲聲震在耳膜。

好幾息後,他後知後覺,這道聲音源於自己的心臟。

某種柔軟物事覆上脊背,旋即是施黛的低語:“嚇到你了?”

她看不見江白硯的神色,如果擡頭,定會感到驚訝——

在他向來波瀾不起的臉上,破天荒露出無措與茫然。

施黛說:“難過的話,就抱一抱吧。”

不久前的一瞬間,江白硯的表情像無家可歸的小狗。

他現在大概覺得窘迫不堪,以施黛的經驗,這種時候,一個擁抱比萬千安慰更有用。

遑論江白硯尚不知曉擁抱是什麽感受。

她一個熊抱上前,一句話說完,掌心輕拍江白硯後背。

是挑弄琴弦的力度,卻令後者止不住輕顫。

奇異的酥麻自脊椎上攀,江白硯指腹微蜷。

他輕聲道:“施小姐。”

施黛:“嗯?”

呼吸間盡是她的氣息,江白硯發不出聲音。

施黛道:“這樣,和拿刀刺傷自己的感覺不同吧?”

她以前看過相關科普,聲稱擁抱有利於緩解壓力,舒緩情緒。

施黛記不清那篇文章裏提到的激素和荷爾蒙,出於本能地想,就目前來看,抱一抱的確能讓人舒心。

江白硯的身體比想象中更軟,裹挾淡淡藥味,和她很喜歡的清冽冷香。

饒是施黛,也覺心中熨帖。

很好抱。

或許這就是書裏常寫的軟玉溫香?

她聽江白硯低低回應:“嗯。”

見他並未抗拒,施黛順勢追問:“江公子更喜歡哪一種?”

胸腔滾燙,像被什麽東西填滿,鼓脹得難受。

江白硯幾乎不剩站立的力氣,靠在她肩頭,微闔雙眼。

“施小姐。”

他道:“不一樣。”

施黛一愣:“怎麽不一樣?”

痛意與快意不一樣。

施黛給予的,與旁人給的,也不一樣。

若是別人靠近他,江白硯單是想想,便厭惡之至。

唯獨施黛,哪怕她以利刃刺入他胸腔,江白硯也能從難以忍受的灼痛裏,窺得隱秘的歡喜。

這些皆是因她而生的感受。

因為施黛,他才心甘情願沉溺其中。

得不到他的回答,施黛右手動了動,催促似的彎起指節,在他後背輕戳:“江公子?”

她這是打定了主意,想讓他親口承認,把疼痛拋之腦後。

殊不知這番無心之舉,讓江白硯喉間險險溢出輕喘。

氣息愈亂,耳尖不受控制地泛出薄紅,他繳械投降般應聲,帶著少有的狼狽:“這種。”

喜歡這一種。

施黛松了口氣:“對吧?像這樣抱一抱,比折騰自己疼來疼去好多了。”

她心情放松,語氣也變得輕快,像夜風裏悠揚的鈴:“今後再遇上不高興的事,大可來找我們。我、爹爹、娘親……大家都會安慰你的。”

江白硯雖說被施敬承收為弟子、暫居施府,但歸根結底,他與所有人都刻意保持有一段距離。

施黛又戳戳他,正色道:“喜歡的、難過的、開心的、厭煩的,都要說出來,別總是憋在心裏。”

江白硯不知聽沒聽進去,好一會兒,回了聲“嗯”。

心裏的石頭暫時落地,可仔細想想,常年的習性哪能在一朝一夕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