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5頁)

沈流霜掀開車簾,語調平平,不卑不亢:“夫人。”

正開口,城外另一輛馬車裏,探出個中年男人。

四十上下的年紀,五官堅毅,面無表情,有雙和沈流霜相似的鳳眼。

這位是百裏家的老三,百裏簫。

與百裏青枝的善意親近不同,男人目色沉沉、一言不發,將沈流霜上下端詳,視線停在她眉眼。

百裏簫:“回來就好。”

彎眸一笑,葉晚行溫聲開口,發間鑲珠梅花金簪熠熠生光:

“孟老板和施指揮使也來了越州。久聞二位大名,今日得以一見,不勝榮幸。”

孟軻笑笑:“葉夫人,幸會。”

幾人都是老狐狸,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又寒暄片刻,葉晚行適時道:“貴客盈門,家人團聚,自當好生慶祝。諸位車馬勞頓,不妨隨我入城,前去攬月樓。”

“那是越州最大的酒樓。”

百裏青枝翻身上馬:“走吧,嘗嘗我們江南的菜式。”

*

攬月樓歸百裏氏所有,幕後主人是家主百裏泓。

江南一等一的富庶,施黛坐著馬車,一路朝窗外張望,不時發出“哇”的驚呼。

如果把長安比作豐腴華貴的傾城美人,江南定是窈窕多情的亭亭仕女。

枝頭嫩芽新發,檐下飛燕築巢,鳥雀啁啾聲裏,山水婉約,園林如畫。

長街連綿,軟紅十丈,秀美精巧的亭台樓閣比比皆是,掩映柳色青青。

讓人心曠神怡的溫柔風光。

車馬聲勢浩大,不少行人駐足觀望,知曉是百裏氏,紛紛流露了然之色。

馬車停在一座高閣前,施黛被沈流霜攙扶下馬,步入樓中,愣了愣神。

這裏沒有其他客人。

偌大一片空間,只有幾排恭恭敬敬侍奉兩旁的童子與侍女。

樂聲悠悠,繞梁不休,檀香襲人,理應賓客滿座的酒樓,竟顯出幽靜之意。

一名紅裙女子迎上前來,巧笑嫣然:“大人們,請。”

這是把整座樓全給包下來了。

施黛忍不住暗嘆,不愧是豪門望族。

隨紅裙女子入席坐下,道道佳肴逐一呈上,色香俱全。

但顯而易見,沒人的心思在菜品上。

“多謝施大人與孟夫人收留阿湘。”

葉晚行道:“若非二位,我們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與阿湘重逢。”

用更直白的話來說,多虧孟軻救下了氣息奄奄的沈流霜,否則後者活不過一歲。

她敬了杯酒,轉而看向沈流霜:

“聽青枝所言,你不喜大張旗鼓。但你是大哥大嫂的孩子,必然要同所有家人見上一面——幾日後,有場為你辦的家宴。”

沈流霜臉上是不變的淺笑:“多謝。”

和認親這事兒沒什麽關系,施黛咬一口江南特色的清蒸魚,安靜往下聽。

禮貌的你來我往間,葉晚行終是道:“你……不打算留在百裏家?”

一語落下,桌邊數人同時撩起眼簾。

“是。”

唯獨沈流霜神情不改,笑意平靜:“我在長安長大,來江南,怕是不大習慣。”

施黛側過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一男一女。

葉晚行若有所思,沉吟頷首:“你到了明事理的年紀,凡事自有決斷。想留在長安,我們不會強迫。”

施黛悄悄想,這位主母大概松了口氣。

沈流霜落水失蹤時,僅僅幾個月大,論情誼,葉晚行和她極為淡薄。

席間看似在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實則幾句一試探,笑容裏亦有探究的意思。

另一邊,百裏簫雙目幽沉:“在長安遇上難事,來尋我們便是。”

沈流霜從善如流:“多謝三叔。”

“你爹娘的事,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葉晚行神色微黯:“你能活下來,實屬上天垂憐……放心,那場船難我們在查,定為你爹娘討回公道。”

她輕嘆一聲:“你們第一次來越州吧?既然在鎮厄司當差,應當對演武大會很感興趣——明日是最後一場決勝局。”

孟軻對這事頗有興致:“快比完了?”

“最後一場,最有看頭。”

百裏青枝笑道:“等他們打完,看客可以上台切磋。很熱鬧的。”

施黛順水推舟:“明天是哪兩個人打?”

葉晚行:“幻術師和皮影匠人。”

皮影匠人?

這個詞很是新奇,施黛在記憶裏搜索一番。

皮影戲是大昭的傳統民間戲劇,通常以紙板做出人物造型,利用剪影進行表演。

皮影匠人擅長剪紙成真,化影為實——

譬如剪出一把刀的形狀後,黑影凝聚,將在半空化作鋒利刀刃。

“這次甚至有文淵書院的儒生參戰,可惜敗給了皮影匠人。”

葉晚行笑道:“你們明日去擂台邊,能見到他們。”

話題被轉開,氣氛輕松不少。

葉晚行的招待妥帖周全,好生盡了地主之誼,酒足飯飽,百裏青枝主動提出,帶幾人在越州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