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5頁)

聶斬不掩好奇:“你們聊出什麽來了?”

他穿一件簡單的藍衣,不帶花哨紋樣,黑發高束,喉音悅耳,攜來擋不住的清越之意。

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沒聊出有用的東西。”

施黛一笑:“案子牽扯的人太多,我看誰都有嫌疑。”

鎮厄司沒來,她不打算刨根問底,否則惹怒兇手,指不定引出什麽亂子。

“也是。”

聶斬笑笑,目光在席間散漫逡巡:“施小姐沒有特別懷疑的人?”

施黛半真半假地應:“管家吧?他直到孽鏡地獄才和我們匯合,之前指不定在做什麽。”

“的確。”

聶斬點頭:“我方才問了好幾個侍從,他們也是三三兩兩被傳在一起,口供亂得一塌糊塗。”

這是在暗示她,有更多人具備嫌疑?

談話間,屋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透過窗欞,可見人影幢幢,足足來了近二十人,聲勢不小。

越州的鎮厄司到了。

緊繃的心口松懈下來,施黛蜷起指節,進一步試探:

“當年有個孩子自幼練刀。如果他今日在場,待會兒查一查所有人的掌心,應該能發現他的老繭吧?”

聶斬笑著應:“這個法子不錯。”

可惜被兇手提前想到,扼殺在搖籃裏了。

施黛與他對視一眼,嘴角揚起小小的弧。

她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這種緊張並非面對嫌疑人的恐懼,而是忐忑、不安、迫切地想要知曉真相,並因此心跳加快。

比起剛來大昭的時候,她膽量大了許多。

“鎮厄司要查明全部的兇手,恐怕很難。”

施黛說:“第一輪殺人的,最難找吧?”

聶斬勾唇:“何出此言?”

數道人影自長廊湧入,肅殺意氣如海嘯席卷,氣勢洶然。

為首之人亮出腰牌,一字一頓,語調鏗鏘:“鎮厄司辦案。”

江白硯默不作聲,輕撫斷水劍柄。

他看出施黛的試探,在這場對峙中,無論如何,聶斬傷不了她分毫。

因為在那之前,斷水會劈斷聶斬的脖子。

“第一個殺人的兇手,最易隱藏身份。”

凝視聶斬的雙眼,施黛打趣般道:“打個比方,在幻境裏,你一直跟在我身邊,除了第一場桐柱獄裏的短暫空白。”

她想起見到聶斬時的景象。

烏發晃蕩,年輕人雙目如星,朝她笑著打招呼。

“如果,在桐柱獄相遇時。”

施黛輕聲說:“你……剛剛殺完人呢?”

一個半開玩笑的假設。

聶斬聽罷,果然笑起來:“我?施小姐不是說,兇手不止一個?你覺得除了我,還有誰?”

同樣是不正經的調侃語氣。

兩人都明白,對峙並不如明面上的平和輕松。

像繃緊的弓弦,不知何時出箭。

鎮厄司的差官魚貫而入。

聶斬想通什麽,望向施黛,啞然失笑。

原來她在等鎮厄司來。

同他說這些,是掐準了時間。

“你,秦酒酒,謝五郎,青兒。”

放緩呼吸,施黛定定看他:“對了多少,漏了多少?”

一瞬間,刺骨寒意從尾椎騰起,直入腦中,令聶斬輕顫。

並非源於施黛,而是她身邊的人。

江白硯面色平平,笑得禮貌含蓄,分明有一張美人面,瞳色卻冷得駭人。

長劍被他抱於懷中,只消聶斬有分毫對施黛不利的征兆,便會出鞘。

幻境裏,聶斬見過他一劍蕩平鬼影的強悍實力。

無可奈何笑了笑,聶斬答非所問:“百裏家那群人該死,不是嗎?”

直至此刻,籠罩他周身的氣息驟然一變。

笑意退減,狹長漆黑的眼裏,凝出鋒鏑般的銳氣。

施黛猜出斬心刀不止一人,又說對所有同謀的名字,待她告知鎮厄司,他們逃不掉。

聶斬沒想再藏。

施黛點頭:“是。”

這個回答倒讓聶斬一怔。

他聽說施黛等人來自長安的鎮厄司,原以為她會對他居高臨下地斥責。

施黛臉上沒多余的表情,好奇問:“為什麽不把百裏家的所作所為,告訴官府?”

“沒有證據。”

聶斬聳肩:“他們做得很幹凈,百裏策和崔叔的死都是。”

說完又覺得好笑,他一個殺了人的兇手,怎麽反而和施黛心平氣和攀談起來了?

施黛明悟:“青兒和謝管家,是潛伏進來搜集證據的?”

聶斬:“嗯。”

他揚了下嘴角:“那幾人沒留實質性的證據。我們掌握的線索,全是靠竊聽談話得來的。”

確實報不了官。

百裏氏在越州只手遮天,他們身無確鑿證據,一朝告上去,必然吃虧。

“所以,”施黛頓了頓,試著問,“崔大人過世後,你們……你們真的,全都繼承了‘斬心刀’?”

聶斬緘默幾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