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5頁)

四面殺手圍攻,還有個殺心極重的高手在場,為了讓孩子逃出生天,他娘親只能孑然抗敵,拖延時間。

施黛問:“你娘有傷在身?”

滅門案發生的時候,江白硯父親已經過世了。

他爹娘之前遭遇過什麽?

房中漫開短暫的靜默。

夜風吹動燭火,發出微弱聲響,江白硯垂眸笑笑。

他聲調平緩,尾音不自覺壓低,竟似譏誚:“當年正值邪祟出世,我娘為護一城百姓,傷及心肺,在家養傷。”

施黛呼吸一滯。

反倒是江白硯神情未變:“十年前,淩霄君已名震江南,論實力,確能殺她。”

早在十八年前,淩霄君就以長槍為武器,誅殺刀法一流的百裏策了。

“如果淩霄君和你家的案子有關。”

施黛道:“他目的何在?”

從表面來看,淩霄君與江家毫不相幹。

他一個在江南裝神弄鬼的神棍,為什麽要對一整個府邸的人痛下殺手?

江白硯張口,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等鎮厄司的消息罷。”

他笑道:“或許淩霄君與此事無關,身法相似,只是巧合罷了。”

話音方落,後脊再度被人擁住,在突如其來的力道下,江白硯身形微傾。

久經殺伐,他條件反射湧起戰意與殺念,又在刹那間壓下。

施黛抱住他,力氣比以往每一回都大。

江白硯垂首,沒出聲。

“你,”施黛戳他後背,“為什麽總在笑?”

這是江白硯從未想過的問題。

輕嗅她發間的梔子花香,江白硯問:“你不喜歡?”

被邪修當作替傀的幾年間,他未曾笑過。

邪修滿目嫌惡,稱他一副死人臉,看著晦氣。

後來行於大昭,他尚且不懂如何掩藏殺心,所過之處,男女老少紛紛退避。

江白硯不甚在乎,得過且過。

直至與施敬承相遇,對方認出他和故人相似的相貌,稱可助他查明滅門案真兇。

與陰鷙嗜殺的他不同,施敬承光風霽月,是舉世皆知的善人。

提及他逝去的父母,施敬承亦是千般感慨,眼眶微紅:“你爹娘……胸懷大義,宅心仁厚。”

於是那日江白硯靜靜聽完,倏而勾唇,向他展露溫潤無害、與所有“善人”相似的笑:“多謝施大人。”

施敬承沒對他生疑。

或是察覺貓膩,卻沒拆穿。

微笑是一張枯燥乏味的假面具,還算好用。

更何況施黛說過,他笑起來更好看。

她應是喜歡。

施黛聲音悶悶:“不想笑的話,不笑也沒關系。”

哪有人說起自家的滅門案,從頭到尾保持微笑的。

江白硯明面上雲淡風輕,其實對這件事最為在意,斬殺邪修後,一直在近乎執拗地尋找真兇。

他心裏不可能好受。

回應她的,是江白硯很輕的笑。

呼吸貼在施黛耳邊,他低聲道:“好。”

*

江白硯離去後,小白狐狸回到房中。

阿狸神情很復雜。

心情更復雜。

一眼望去,施黛已經用被褥把自己裹成一團,在床上緩慢滾來滾去了。

阿狸:……

阿狸跳上床榻:“你和江白硯——”

施黛從被子裏擡起頭。

經過這麽一折騰,她頭發亂了個徹底,雲絮般垂在頰邊,臉頰泛著紅,眼睛格外亮,像星子一閃。

與阿狸大眼對小眼,施黛壓不住笑,點點頭。

再眨眼,小白狐狸的整只尾巴猛地豎起來。

“在一起了?是在一起的意思?”

阿狸原地跳跳,瞳孔地震:“你們——”

“怎麽了?”

施黛摸一摸它同樣豎得老高的耳朵:“江白硯很好啊。”

從目前來看,這話不假。

在外面吹了小半晚的風,阿狸混亂的思緒平復不少,晃晃顫抖的尾巴。

莫說施黛,連它都覺得,江白硯不壞。

……好吧,準確來說,是不算太壞。

除了心思晦暗、脾性古怪,這幾個月以來,江白硯沒做過實質性的惡行。

他真和滅世之災有關嗎?

眉目壓低,阿狸靜靜思忖。

它記得清清楚楚,滅世之災降臨時,江白硯渾身上下皆是擋不住的煞氣。

那樣的氣息,與席卷世間的惡念如出一轍。

到今時今日,江白硯並無異常,接下來的短短一個月裏,他會經歷什麽?

“江白硯……”

遲疑一下,阿狸蹭蹭施黛掌心:“江府的滅門案好不容易有點線索,這些日子,你多陪陪他吧。”

礙於天理的約束,它只能提示到這裏了。

施黛一笑:“好哦。”

說完眼珠轉了轉,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圓珠。

是江白硯的鮫淚。

她是真沒想到,江白硯會因為親吻掉眼淚,數了數,鮫淚一共有七顆。

施黛把它們撿起來時,江白硯罕見露出了難堪與赧然的神色,垂眸一言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