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第3/4頁)

燭光下,江白硯伏於她身前,眼底光暈散開,眼梢與耳尖全作緋紅,透出無辜的純然。

可那紅唇又似嬌旖的花,襲上圓月,輕緩一抿。

江白硯問她:“喜歡嗎?”

她整個人都快燒起來。

施黛閉了閉眼:“嗯。”

於是她聽見對方清潤的笑:“繼續?”

月色被擋在窗外,零星光斑穿透樹葉的縫隙,落入她眉梢。

身體幾乎繃成一張弓,施黛說:“好。”

得到應允,江白硯繼而向下,雖極克制,卻有種要將她吞食入腹的錯覺。

侵襲感似有似無,漸至她腹腔,施黛一個激靈:“等、等一下!”

她止不住磕巴:“往下不用了。”

聽出她嗓音裏的顫,江白硯不再啄吻,溫聲笑應:“好。”

施黛被他笑得臉熱,沒再出聲。

房內紅紗悠蕩,燈燭黯淡。她有些昏亂,好不容易把雜念壓住,江白硯欺身入榻。

鮫香清冽,分明是偏冷的味道,今夜籠上來,卻透出異樣的蠱色。

一根手指貼上她唇間,江白硯道:“倘若不適,你咬便是。”

隔得太近,施黛余光掃過,瞥見他唇下小小的痣,襯著唇紅齒白,像一點碎玉,莫名招人。

隨之而來,起初是微小的試探。

施黛的虎牙蹭過他食指,控制了力道,沒留下印痕。

“無事。”

江白硯低聲:“用力。”

施黛的痛意由他而起,若能得來她給予的疼痛,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痛與樂,今夜皆源於她。

這是活著的實感,他因陌生的情和欲茫然無措,也耽溺其中。

不久前沐浴過,施黛滿頭烏發如枝椏散開,發間水汽清湛,有皂香,亦有淡淡花香。

被她的氣息包裹,宛如陷入深海,掙脫不得。

眼底嫣紅更甚,江白硯不舍得胡來,只一遍遍吻她,時而啟唇,呢喃喚她名姓,軟語聲聲。

徒勞張了張口,施黛說不出話。

熱氣飄飄忽忽,她腦子裏亂糟糟,什麽也抓不住,不自覺仰首,撞進江白硯的桃花眸。

黑瞳盛滿月色,濕意浮起,明晃晃的,昳麗得驚人。

“我是你的了。”

江白硯彎起唇邊,似誘似哄,喘音如絲:“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他這輩子活得不堪,一無親眷二無掛念,甘願把身家性命交付施黛手中,從此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牢牢縛於她身。

他是她的。

所有偏執貪戀,所有愛恨癡纏,以及久浸血汙的身與心。

全是她的。

夜色沉沉,江白硯的笑意近乎綺艷,眼中是濃烈到極致,也克制到極致的潮。

猶如行船,始不得發,波瀾漸起,方入水流潺潺。

幾縷烏發濡濕在他額角,被施黛撫開。

她很少被人這樣珍惜對待,從小到大,得到的每一份善意都彌足珍貴。

正因如此,施黛的快樂來得容易,只需要旁人贈予一點關切與照拂。

一縷微小的光就能令她滿足,江白硯送給她的,是滿目星河。

那樣灼眼熾熱,像場縹緲的美夢。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體悟到何為珍而重之。

施黛的眼眶有些紅。

“當然啊。”

她認真說:“我有那麽、那麽喜歡你。”

江白硯很輕地動了動,貼上她耳邊:“黛黛,喚我。”

施黛磨一下他指尖:“江沉玉。”

細碎的輕語響在寂靜婚房,江白硯張口,用低啞的氣音:“再喚。”

施黛思緒模糊一刹,像被托舉上霧蒙蒙的雲端。

意識回籠,她吐字生澀:“……夫君。”

兩個字堪堪出口,施黛便覺懊惱——

江白硯驀地頓住,下一刻,再難受控。

毫無防備,施黛霎時失神,銜緊他手指。

她迷迷糊糊地想,像過了一場春夏秋冬。

褪去嫁衣時冷風入骨,凜冬侵身。

細密的啄吻是場漫長的秋,連呼吸都是溫柔。

盛夏熾烈,江白硯的軟音縈在身畔,把躁動一點點揉進骨子裏。

太過灼熱,施黛快被融化。

緊隨其後,一瞬春燃。

春意無邊,湧入細雨綿綿。

原本空蕩的心口被充盈得滿滿當當,連帶著別的什麽地方,如溫水初生,暖意融融,讓她陷入無法自拔的溫柔夢境。

江白硯勾起施黛指尖,同她十指交纏。

此般快慰,遠比痛楚更攝人心魂。

似要燒幹血液,磨碎肌體,讓他想起曾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被剝鱗取血、重傷瀕死的感受。

相似,又渾然不同。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極樂極痛,猶死猶生。

恰是此時,施黛擁他入懷。

近在咫尺,她的體息有了形狀,好似一樹生機盎然、層疊綻開的梅花。

江白硯因而知曉,生死之外,是她給予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