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論出於何種心理,盛玦到底還是去見了江洛瑤。

他去了寧紫軒後,本以為會看到看到對方病懨懨的模樣,所以便難得體貼地沒讓下人去通傳,獨自帶著許笠走了進去。

可是他一進去,看到的就是江洛瑤打扮齊整,儼然是一副準備外出玩雪的樣子。

盛玦:“……”

他瞬間不知說什麽了,再一低頭,又看到了江洛瑤手裏的暖手爐。

“準備挺齊全啊。”盛玦冷哼一聲,言語中帶了些許揶揄,他轉頭問許笠,“這就是你們說的‘病到起不來床’嗎?”

許笠也很驚詫,因為他上次問的時候,確實是如此。

怎麽這麽快就痊愈了呢。

許笠不是很理解,便用探究的目光瞧向江洛瑤身邊的丫鬟鐘月。

她家姑娘病著的消息,是鐘月給的,追根溯源,還得問鐘月。

鐘月解釋:“我家姑娘今日身子才好了些,我們也是想著姑娘好幾日都沒有出門了,趁著今日病好,不如去外面散散心,走一走,去去這幾日積下的乏。”

盛玦顯然不信,他質問:“今日才病好,你們就讓她去玩雪?”

別說這次確實是偶然事件,就算不是偶然,當朝攝政王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平日朝會的時候,若下頭有人提出的事兒不順他心意了,哪怕理由再正當,也能被他挑一大堆毛病。

所以這次這事兒被他遇了個正著,他果斷把情況想到了最壞。

——這些人,都在合夥騙自己。

江洛瑤多半真的沒什麽病,所謂的身體不好也是故意裝的,為的就是躲避自己。

她就那麽討厭自己麽?

都不來和自己請安。

明明是嶽昌候精心培育出來的嫡女,在他面前卻沒了那些貴女該有的禮數,一開始盛玦尚可以認為對方是忘記了,現在……他覺得江洛瑤就是故意給自己擺架子甩臉色。】

此女,很討厭自己。

盛玦氣不打一處來,看向對方的眼神明顯冷了很多。

他沒吭聲,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江洛瑤一個眼刀,而後走到太師椅處坐了下來。

緊接著,是一陣很壓抑的沉默。

這事兒出現得實在是巧合,但是眾人沒辦法解釋,因為顯然攝政王是不信的,大家自知理虧,只好一齊靜默著,眼觀鼻鼻觀口,不敢多說些什麽。

江洛瑤站在一大堆丫鬟仆從前頭,反而沒有太大的心虛。

因為她確實不是故意不去見攝政王的,也沒有那些虛與委蛇的別樣心思,再加上從小在侯府養尊處優地長大,沒什麽人為難過她,她一向是晏然自若的模樣,不懂他人的心虛和卑弱是從何而起。

精巧的手爐雖然不大,但也很熱,她捂在手心裏,端得有些累了,便順手遞給身邊的鐘月,而後繼續靜默在原地,等著盛玦說話。

盛玦:“……”

臭著臉的盛玦本是要給她施壓的,讓她主動承認個錯誤什麽的,怎麽這丫頭一點兒都不自覺,看樣子好像還有點困了?

她莫不是還在等自己發話?

她到底是怎麽敢在做錯事後還這麽泰然的?

是因為有嶽昌候給她撐腰嗎?

盛玦臉更黑了,當即沉聲道:“這是攝政王府,不是你們侯府,進了王府就要按著本王的規矩來,不得再向以前一樣隨意行事了。”

江洛瑤說,好。

盛玦:“……”

她怎麽是這般嬌柔無爭的性子?犯錯也不心虛,認錯也不肯主動,接話倒是很利索,利索得像是不走心一般。

盛玦覺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軟枕上,非但沒有將積攢的怒火給抒發掉,反而更憋火了。

盛玦用惱火的語氣轉頭對許笠道:“給她講講府上的規矩。”

許笠:“……”

攝政王府確實有規矩,但是不是恒定不變的規矩,一切的一切都基於王爺的心情,對方心情好了就什麽也好說,但若是對方心情不好的話,那還看個鬼的規矩,直接拖下去給一通亂棍。

許笠陷入了沉思,他現在可謂是進退兩難,說實話吧……這還真沒法兒說,不說實話吧……又該怎麽糊弄呢?

盛玦:“說啊,現在啞巴了?”

眼見躲不掉了,許笠只好幹咳一聲,用溫和的語氣對江洛瑤道:“姑娘,其實在咱們王府,也沒必要太束手束腳地按著規矩行事……”

盛玦:???

這話簡直是逆著攝政王的心思來的,江洛瑤聽了一半,也為許笠泛起了擔憂,她轉頭看向攝政王,發現王爺他臉色已經完全沉下來了,風雨欲來,好像下一瞬就會拖許笠下去打死。

這位攝政王啊,在暴戾恣睢方面,簡直做到了極致,明明生了一雙含情桃花目,卻總是刻薄地對待除己身之外的任何人,好似誰也不願意值得他去相信,哪怕是跟了他多年的下人,他也還是如此為難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