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5頁)

電話紛沓而至,如同午夜兇鈴一般晝夜不停,幾乎快打爆了裴見微的手機。

來電的人不是借給裴見微股票的個人或者機構,就是裴見微的客戶們。前者要求裴見微歸還股票,後者要求撤資,而這兩個要求裴見微一個都辦不到。

這些債主都不是好惹的貨色,言辭狠厲而又極具威脅之意,如果裴見微還不上錢,等待他的將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未來。

如墜地獄般,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惡魔掐住了他的脖頸,緩慢卻也堅定地收緊著力度。

裴見微身體無比僵硬,臉色慘白一片,每呼吸一口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恐懼得渾身顫抖。

他完蛋了。

裴驕最終還是沒能在他原定的那天成功出國,他被裴見微給攔住了。

看著籠罩在裴見微身上揮之不去的恐慌與驚懼,裴驕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

顯而易見,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了。

那天看到突然回酒店的裴見微,裴驕委實嚇了一大跳。

從小到大,裴驕眼裏的父親從來都是自信張揚的天之驕子,他從沒在裴見微身上見過如此慌亂無措,惶惶不安的表情,仿佛天要塌了一般,一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絕望感。

裴見微將幾部手機通通關機,躲在房間裏閉門不出,裴驕給他送的飯他也不吃,只叫裴驕再多買點煙酒來。

趁著送煙送酒的空档,裴驕打量著已經在房間裏窩了一天一夜的父親,裴見微再也沒了曾幾何時的意氣奮發,頹唐萎靡,憔悴不堪,坐在一堆煙蒂和酒瓶裏,身邊還有嘔吐後又幹涸的穢物,氣味腐敗刺鼻。

怔怔地看著正在陰暗角落裏腐爛發臭的裴見微,裴驕感覺自己的末日似乎也到了。

如此過了三天。

第四天一大清早,裴見微雖然還是渾身酒氣,但總算把自己收拾幹凈了不少。

他輕輕地把好不容易陷入睡夢中的裴驕叫醒,眼中含淚地摩挲著裴驕臉頰,聲音無比沙啞道:“驕驕,爸爸對不起你。”

鼻尖一酸,裴驕眼眶迅速濕潤。他盯著裴見微,淒惶地、哽咽著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爸爸,我還能學小提琴嗎?”

瞳孔驀地放大,仿佛一柄利劍刺中心臟,裴見微慌亂地垂下視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仿佛侵蝕空氣般死寂的沉默。

裴驕的心一點點地下沉,啜泣很快就變成了嚎啕大哭。淚珠砸在裴見微手背,像滾燙的巖漿,帶來仿若灼傷般連綿不絕的痛感。

怔了怔,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般,裴見微眼神一凜,他嘴角緩慢勾起,是一個極盡歹毒與邪惡的笑:“驕驕,跟爸爸去找你二叔。”

如果有的選,裴驕當然不想去,但他同時也知道,如果有的選,裴見微比他更不想去。

事到如今,他們沒得選。

·

洛津西山區。

下午六點,正值下班時間。裴家的車上除了裴見深和裴謹修,還有同樣剛下班的池緒。

大概兩年前,禎河出於業務極具增多的需求,急需擴建辦公樓,最終在西山區比鄰慎明集團園區的隔壁建造了屬於禎河的園區。自那以後,裴謹修和池緒上下班也變得極其方便,可以同來同走。

司機小李正在開著車,正當他準備駛出園區時,不遠處,車輛一旁的綠化帶裏突然沖出了兩個人,張開了雙臂,一副要攔住車的樣子。

車道狹窄,避不開來,小李嚇了一跳,猛踩刹車,這才讓車輛堪堪在這兩人面前停住,沒撞上人。

受到驚嚇的小李條件反射地罵道:“我去,神經病啊!”

意識到集團董事長就坐在自己身旁,小李將即將脫口而出的“想死能不能去跳樓啊”咽了回去,努力文明道:“咳,董事長,這兩個人擺明了是過來碰瓷的!我這就打電話叫保安把他們抓走!”

隔著擋風玻璃,裴見深注視著眼前多年未見的一對父子,微微皺起了眉。

見裴見深沒有下車的意思,裴見微主動湊上來敲了敲車窗,他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急切得很,目光懇切而又哀求。

嘆了口氣,裴見深終究是沒辦法置之不理,他開口道:“謹修,緒緒,在車裏等我一下。”

讓小李把車停到了路邊,裴見深下車,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唯一的弟弟。

裴見微帶著裴驕一起撲了上來,撲通一聲,兩人在裴見深面前齊齊跪了下去。

裴見微伸手緊緊地抱住裴見深的大腿,仰頭哀嚎道:

“哥、哥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哥哥,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求你,求求你、求你看在爸媽的份上,看到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份上……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混賬,我會改的哥,我一定會改的……你不救我我就得死啊!哥、哥哥,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