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3/5頁)

裴見深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望著眼前涕泗橫流的裴見微,忽而想起了裴見微小時候。

他與裴見微只差兩歲,小時候是一起長大的,那時裴見微就不願意叫他哥,每次只有闖禍了之後才會裝乖嘴甜,哥來哥去,抱著他胳膊撒嬌討饒。

一如現在。

但無論裴見微是不是當年的裴見微,他早已不再是年幼時的他。

再心痛也不會心軟,再不舍也要割舍,再愧疚也不能再縱容。

搖了搖頭,語氣裏有三分悲哀,裴見深輕輕道:“見微,我救不了你。”

裴見微仰起的面孔一瞬凝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無意識地流露出了些許刻薄的怨毒與陰冷的憎恨。

但他迅速地掩飾了過去,下一秒便又換上了那副淒淒慘慘的神情。

血脈相連的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裴見微不信裴見深真能如斯狠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哥,你是不是還因為過去的事怨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時候我蠢,識人不清,見錢眼開,我、我不是東西!哥!我給你磕頭了!你不管我可以!求求你收留驕驕,照顧他的後半生吧!他可是你親侄子,是咱爸咱媽親孫子,我的錯我自己承擔,但是禍不及子女,更何況驕驕他還沒成年,他才十七歲啊!”

一邊說著,裴見微一邊讓裴驕給裴見深磕頭。

太陽懸在頭頂,地上滾燙而又堅硬,跪在地上不一會兒,裴驕膝蓋連著小腿泛起一股針紮般銳利的疼痛,隨時間推移,逐步轉變成了一種麻木。

比雙腿更麻木的是裴驕的大腦,自見到裴見深的那一刻起,裴驕就感覺自己靈魂好似被解離了一般,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裴見微按了按他本就低垂著的腦袋,仿佛擰開了看不了的發條,裴驕開始機械地磕頭。

他磕得很認真,一下又一下,腦門很快就破皮出血了,火辣辣的痛意,但事到如今,裴驕早已感受不到□□上的疼痛。

裴見深沒攔,看著眼前賣慘做戲的一對父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見微,你知道洛青青跟你離婚前專門找我說了什麽嗎?”

裴見微是真不知道洛青青說了什麽,但本能地有所猜測。他心下一慌,急忙解釋道:“哥,你別聽她胡說,那個賤女人,她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她、她一定是外面有……”

打斷裴見微的胡言亂語,裴見深冷冷道:“見微,我有錄音。”

裴見微不知道裴見深是真的有還是故意詐他。他不見棺材不落淚,理不直氣也壯道:“什麽錄音?哥,你得讓我死也死個明白啊。”

他剛說完,裴見深竟然真的拿出手機,打開了一組錄音文件。

“該死的,怎麽這麽突然就要搬家?一定是裴謹修那小畜生攛掇的!可惜啊可惜,驕驕,你那刀要是再插深一點,對著他的心窩插一刀,直接要了他的命就好了!”

緊接著是稚嫩的童音,陰惻惻的,天真的殘忍。

“是呀,我要是殺了他就好了嘛。”

裴謹修生日宴後,裴見微父子曾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語,洛青青最開始聽到時如遭雷擊,大驚失色,回父母家住了兩天。

冷靜了幾天後,洛青青回到了昊山莊園,趁裴見微父子不備時錄下了錄音,最後果斷地跟裴見微提出了離婚。

裴見微雖然意外,答應得倒是很幹脆,洛青青為了離婚而準備的錄音並沒用上。

但離開昊山莊園的那天,洛青青不僅將錄音交給了裴見深,還反復提醒裴見深,注意提防裴見微父子。

“……”偽裝出來的乞憐面具應聲碎裂,同時,仿佛有一塊黑洞自心口蔓延,迅速地擴大,頃刻間便將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裴見微惶惶地睜大雙眼,知道這黑洞名為絕望。

此時此刻,他終於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末日徹底降臨了。

身上的力氣頓時被抽空,裴見微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更抱不住裴見深的大腿,軟軟地松開了手。

他來時原本還是胸有成竹的。他自認為對裴見深知之甚深,可以靠著那份得天獨厚的來自親情的羈絆,把他這個素來仁慈善良的兄長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如今走到這一刻,裴見微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裴見深是再也不會心軟了。

車上。

池緒透過車窗,神情冷漠,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跪在地上的裴見微父子。

車窗半開著,車停的位置與裴見微父子離得不遠,錄音的內容池緒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段錄音他雖然是第一次聽,內容卻並不意外,很小的時候池緒就意識到了,裴見微父子和宋俊是一類人,是披著人皮的禽獸,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因果循環,惡有惡報,終究是裴見微父子作繭自縛,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