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個鰥夫

此話一出,姜輕霄深感青年心思的敏銳。

沉默片刻後,她決定如實相告。

“柳公子身體若無大礙的話,輕霄確實是要送你回去的。”

誰知青年聽完,當即回道:“我身子還未恢復,哪哪都痛,我還不能回去。”

說著,他來到姜輕霄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處。

神情可憐又委屈,“我現在心口疼得厲害,輕輕可憐可憐我,不要送我回去好不好。”

姜輕霄知他身體已無大礙,說這些話不過是小孩子心性,隨即緩緩抽回了手,定聲問道。

“那柳公子能否與在下說說,你家可是桐鎮的,又為何不願回去?”

青年搖搖頭,囁喏說道:“記不得了。”

姜輕霄微微一頓,“記不得沒關系,我們可以挨個去試,想必你的家人也在找你。”

少頃,她又問道:“還有,可否解釋一下,柳公子因何緣故那樣出現在我院中。”

這些事情不問清楚,終究是一個隱患。

聞言,柳驚絕心口一悸,隨即泛起一股強烈的難過與不舍來。

他撒不出謊來哄騙姜輕霄,更不能暴露自己是妖的身份,只得握緊了她的手,垂著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回去了,便輕易無法親近她了。

一想到無法與姜輕霄日日相見,柳驚絕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難過,本能地去抗拒。

情急之下,剔透的眼淚,就這樣啪塔啪塔地落了下來,手也越攥越緊,無聲地反駁著她的決定。

見青年竟難過成這般模樣,姜輕霄頗感意外的同時難得的有些無措。

猜想他不肯回去,是不是有什麽難以啟齒的隱情。

但若是柳驚絕不肯說,她不會去多嘴問。

沉默片刻後,她妥協道:“至多五日,五日後我便送你回家。”

在明確告知要送柳驚絕回家後,姜輕霄發現他變了。

變得......更加黏人了。

原本柳驚絕十分的嗜睡,一覺要睡到正午才起,這兩日幾乎是辰時便醒,縱使哈欠連天,也要像條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姜輕霄在研磨藥粉之余,一擡頭便能見到對方可憐巴巴望著她的樣子。

俊臉上明晃晃地掛著四個大字:別送我走。

姜輕霄在對待某些問題上原則十分的清晰,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心軟。

所以只能選擇盡力地忽視。

待最後一幅藥粉研磨完畢後,姜輕霄擡頭一看,對面的柳驚絕不知何時趴在藥台上已然睡著了。

睡著後的青年,俊逸的面容眉目如畫,好似一幅被人精心勾勒過的美人圖。

睫毛纖長而挺翹,山根挺直,唇形飽滿而紅軟。

眼尾下的那顆朱痣,猶如鑲嵌在白玉璧上的紅瑪瑙,在窗外熙光的照耀下,晶然剔透又熠熠生輝。

片刻後,姜輕霄移開了目光,她望著日漸西陲的落日,微微擰眉。

最後站起身,決定叫醒對面的柳驚絕,讓他回榻上睡。

著涼了就不好了。

誰知剛走近,便聽到青年發出了一陣極淺的囈語聲。

姜輕霄停頓一瞬後,輕輕地推了推他,重復幾次後見青年實在是困得厲害,片刻後無聲嘆了口氣。

最後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青年的身材頎長,人卻有些瘦削,抱在懷中,一手便能將他的腰身攬盡。

幾乎是將人抱起的下一瞬,青年的雙臂便自動纏上了她的脖頸,緊緊地依偎在了她的懷中。

甚至還用側臉在她的脖頸處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一股癢麻自被青年臉頰蹭觸過的脖頸泛起,姜輕霄渾身僵住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片刻後,青年的呼吸重又變得均勻而綿長,姜輕霄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仿佛想將心口處,那被人無意撩起的癢意籲出去似的。

清風隨意過,撩起萬千塵。

姜輕霄定了定神後,一步並做兩步,將人快速抱回了臥房。

把人放到榻上時,她又遇到了難題。

青年的雙臂如蛇一般緊緊地繞著她的脖頸,使得姜輕霄一時間動彈不得。

雙腿站在塌邊,上半身卻幾乎壓在了青年胸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她剛想使些力氣掙開時,對方突然又發出了一陣模糊的囈語。

由於離得極近,這次姜輕霄聽得很清。

青年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頰、耳邊。

“嗚嗚,好輕輕,我聽話的,別趕我走。”

“別趕我走......”

“別走。”

一字一句地,雖破碎無章,卻裹著莫名的情愫,絲縷縷、潮漉漉的。

沾濕了某人的心緒。

原定的五日之期眨眼而過,誰知到了第四日,天上竟又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一夜過後是漫天蓋地的白。

柳驚絕望著門外籬笆上厚厚的一層的雪,心中欣喜萬分,轉身對著身後正在簡單收拾行李的姜輕霄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