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個鰥夫

長久地收留柳驚絕在此住下,是姜輕霄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

在經過三五天的慎重考慮後,她發現,自己並不後悔。

也許是師父走得太早,她孤獨了太長時間,亦或是受了徘徊在心底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影響。

她最終選擇留下了他。

日期是永久,可柳驚絕若是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

青年的身體比姜輕霄預料中,恢復得還要快,僅僅只臥床了幾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怎的出來了,小心風寒。”

姜輕霄將院中需要晾曬的草藥鋪平,隨後伸手想要扶他坐下,卻被柳驚絕順勢牽住了手。

又是緊密的十指相扣。

她垂頭瞥了一眼,神情淡然,顯然已經適應了青年的這個習慣。

“在屋裏看不到你。”

柳驚絕抱住了姜輕霄的手臂,隨她一同坐下,漂亮的柳眼彎起,眸光熠亮。

“就想出來找你。”

他說著,還用側臉蹭了蹭姜輕霄的肩膀,面上是毫無掩飾的眷戀和依賴。

柳驚絕這個動作,看得小姜大夫淡淡蹙眉,柔聲提醒,“小心一些,別碰到了傷口。”

接著,她又關切地問道:“還疼嗎?”

聞聽此言,柳驚絕眸中慧黠一閃而過,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手卻拉著姜輕霄的,慢慢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羞怯又小聲,“唔,還是痛的,輕輕不信的話,可以摸摸我。”

誰知,女子並未如他所願,而是驀地抽出了手站起,神情認真地言道:“既然還有些痛的話,那就是有實火在內,需得去熱,我這就去給你再熬些藥來。”

說著,她便走去了藥房,留下怔愣在原地,滿臉失望與委屈的柳驚絕。

臨近傍晚時分,院後的問晴山火燒雲荼烈,縹緲的紅霞布滿了天空。

院子裏,姜輕霄正坐在石凳上,哄怕苦的青年乖乖喝藥。

小姜大夫焦頭爛額,第一次覺得生了病的柳驚絕比村裏的孩子都難纏。

明明第一次喝藥的時候,挺乖的不是嗎?

“乖乖喝完,一會兒我給你做魚片粥吃。”

姜輕霄嘆了口氣,看著抱著她的手臂,埋頭在她頸窩一動不動的青年溫聲說道。

好半晌,柳驚絕才悶悶地回她,語氣委屈至極,“不要,你都不願意幫我看看......”

青年這番話說得著實有些無理取鬧,畢竟這幾日傷口的換藥,都是由姜輕霄來完成的。

她甚至比他本人都更清楚傷口愈合的情況。

姜輕霄已經習慣了柳驚絕為了博得她的關注,偶爾使的小性子。

隨即淡聲回道:“晚上再看。”

因為還得換藥。

青年的聲音隨即雀躍了起來,身子愈發貼緊了她,壓著氣息在她耳邊笑道:“那、那還要再吹一吹。”

等待半晌後,女人終於輕嗯了聲。

見姜輕霄竟然答應了,柳驚絕欣然坐起,捧起了桌子上已經有些涼了的藥,乖順地喝了起來。

就在他剛喝兩口的時候,院門突地被人踢開了。

嘭得一聲巨響,惹得二人齊齊斂眉望去。

“大、大夫,嗝,快、快幫俺看看。”

一個身穿赤紅襖子,胸前帶著黑膩色臟汙的中年女人,醉醺醺地從門外走了進來,手中還拎著一個未喝完的酒壺。

她喝得爛醉如泥,走路東倒西歪,雙腿還不住地打著擺子。

姜輕霄見狀站起,扶住了右腳踩左腳差點跌倒的女人,借著夕陽的余暉認出了她是隔壁村殺豬的董二。

董二殺完豬就喜歡喝酒,偏偏酒量還十分的淺,酒品也差。

“大、大夫,快幫俺瞧瞧,俺快疼死了。”

董二怪模怪樣地朝姜輕霄行了一禮後,隨後就用手向外扒開自己的嘴,讓她看。

女人口中呼出的濁氣不僅帶著濃烈的酒味兒,好像還剛吃過蔥、蒜豬下水的那種葷腥物,幾個味道結合在一起,著實難聞。

姜輕霄只淡淡蹙了下眉後,手便愈發地握緊了她的肩膀,支撐她站穩。

接著微微偏頭,仔細地朝她口腔內看。

片刻後,她溫聲言道:“你是葷腥辣子吃得太多,還內結郁火,所以立事牙腫了。”

“那、那俺該怎麽辦?”

董二捂著已經腫了一邊的臉,口齒含混地說道。

姜輕霄扶著她坐在石凳上後,淡淡開口,“這幾日,不僅要戒葷腥和辣子,更重要的是。”

她說著,拿走了董二手裏的酒壺,“還要戒酒。”

“你先在這等著,我去抓點藥。”

姜輕霄說完,徑直朝著不遠處的藥房走去。

沒了酒喝的董二難受地搓起了手,整個人如坐針氈。

就在她無意間地一轉頭,發現了自己對面正坐著一位男子,在小口小口地啜著碗中的藥。

那男人面皮生得極其白嫩,比她見過的雪都白,長得也比她家那個又黑又糙的夫郎不知好看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