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3頁)
林珩本打算去見國太夫人,聞言臨時改變主意。
“取來。”
他走到屏風前坐下,端起杯盞飲下一口,忽然發出幾聲咳嗽。
咳嗽聲不算劇烈,仍讓紫蘇和茯苓緊張不已。
“無妨。”
林珩擺擺手,接過紫蘇捧來的木盒。盒身用銅鎖封死,不留縫隙。詢問後才知鑰匙沒有一並送入宮。
“壬大夫言,為保萬無一失,鑰匙已熔。”
“茯苓,撬開。”林珩凝視木盒,示意茯苓撬開盒蓋。
“諾。”
銅錐滑入掌心,茯苓單手按住盒蓋,銅錐尖端刺入盒身縫隙,不使用巧勁,直接用蠻力崩裂銅鎖,打開了木盒。
盒蓋敞開,裏面並排擺放三卷竹簡。
林珩拿起一卷,手中頓時一沉。竹簡內另有乾坤,竟然藏著數張麻布,還有一張絹。
麻布十分破舊,上面的字跡斑駁模糊,僅能隱約看出是一張契。林珩逐一展開麻布和絹,發現內容大同小異,都是賜給國人的土地。
看過這些契,林珩再觀竹簡,隱田、藏奴等字樣闖入眼簾。
“難怪。”
一目十行瀏覽過全部內容,他合攏竹簡放回盒內,對壬章的能力頗為贊嘆。
“田制崩壞,僅有狐氏就有隱田千畝,私藏奴隸逾千人。”
只需丈量時動一動手腳,隱田就能藏入族田之內。還有奴隸,焉知其作用為何。
“有狐氏發跡尚短。不然地話,真被其得逞,中山國之禍不遠。”
殿外天色更暗,雪花零星飄落,風嘯聲愈發刺耳。
茯苓點燃銅燈,移至屏風前。
林珩單手橫在案上,側首凝視托起燈盤的銅人俑,目光明滅,心中暗潮湧動。
無獨有偶,有狐氏不會是個例。
然牽一發而動全身,伐鄭之前宜先查逆臣,郊田登記造冊,以便日後賞賜國人。余者無需著急,可以慢慢來。
主意既定,林珩扣上盒蓋,將木盒交給紫蘇。
“收好。”
“諾。”
紫蘇起身繞過屏風,茯苓取來熬煮的湯藥,送至林珩面前。
杯盞冒出熱氣,苦味濃烈。
林珩試過溫度,確認入口無礙,仰頭一飲而盡。
“公子,用些甜湯。”
“不必。”
推開茯苓呈上的甜湯,林珩飲下半盞清水,沖淡嘴裏的苦味。隨即站起身,準備去南殿拜見國太夫人。
“公子,風大雪冷,多加一件鬥篷。”
紫蘇捧著鬥篷走出,裹在林珩身上。
林珩邁步走出殿門,遇風雪迎面襲來,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侍人在廊下等候,手中提著百工坊獻上的避風燈。
燈罩鏤刻十分巧妙,能避風卻不掩光亮。有提杆不會燙手,遠比火把和宮燈更加實用。
“公子小心腳下。”
一名侍人走在前方,其余人行在兩側。
提燈驅散昏暗,漫天飄雪之中,唯有數點橘光閃耀,照亮腳下宮道。
南殿前,知曉林珩會來,繆良親自在階前等候。
雪越下越大,廊下侍人都縮起脖子。繆良也冷得來回踱步。見到雪中行來的身影,所有人如蒙大赦。
繆良拍拍凍僵的臉,笑著迎上前。
“見過公子。”
“繆內史。”
林珩對繆良頷首,在殿前撣去身上的雪,方才邁步走入殿內。
大殿內燈光輝煌。
夜明珠的光同火燭相映,柔暈交織,覆蓋屏風上的牡丹,愈顯絢麗璀璨。
國太夫人坐在屏風前,長發沒有梳髻,僅以一枚金簪挽在腦後。發間的銀灰漸漸增多,逐日壓過墨色。
“大母。”林珩除去鬥篷,疊手行禮。
“阿珩,近前來。”國太夫人向林珩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
林珩登上台階振袖落座,一張絹遞至面前。上書寥寥數行字,道出上京變化,意外地,竟然還有楚國。
“天子下旨冊封,使臣各歸國內。待雍檀歸來,你掌國印名正言順。楚國有異動,公子項受封世子,他的幾個兄弟並不服氣,動蕩近在咫尺。”
林珩一遍遍看著絹上的文字,令他吃驚的不是其上內容,而是國太夫人的情報渠道。
“我父留下的耳目。”
國太夫人的父親是前代越侯的堂叔父,其大父也是嫡子,因年幼未能成為世子。父子兩人文韜武略,一度執掌上軍,為國立下汗馬功勞。
國太夫人入晉時,除了護衛安全的越甲,手中另有一份名單,多是安插在各國的探子。
數十年過去,名單上的人有些身死,有些不知所蹤,還有部分依舊能用。
“這些人為我掌控,先君不知。我曾想留給你父,可惜他不堪大任。”國太夫人嘆息一聲,短暫現出無奈。很快又收斂心情,掩去所有脆弱,神態無懈可擊。
“我年事已高,人總要服老。”國太夫人一邊說,一邊從案下取出一只木盒,推到林珩面前,“給你,用不用,如何用,你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