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大典開幕

一只枯瘦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仿佛用盡力量,抓住了一頂鑲滿翎羽的骨冠,緩緩戴在頭頂。

那是一個女人,看不出年紀,似乎很老,有著老年人才有的黃褐色皮膚。

但其眼神明亮,又似乎沒有看起來那麽蒼老。

她是匈奴的新任大薩滿,菩古納。

她非常瘦,很高,身穿羽毛編制的薩滿袍。

匈奴人信奉的薩滿教能勾連生死,正因如此,薩滿修行越高,普遍看起來越蒼老,像是佇立在生死之間。

菩古納實際上還不到五十,但形貌如同七旬老嫗。

當她戴上歷代大薩滿專屬的骨冠,臉上,眉心都有薩滿咒文浮現,指甲快速變長,而後彎曲,卷縮。

咚咚咚!

烏拉巴托的王庭大帳內,響起薩滿的皮鼓敲擊聲,周邊狼煙彌漫。

整個烏蘭巴托都被迷蒙如霧的氣息籠罩,如虛似幻。

草原上的天地之力,亦在為新任薩滿的加冕而變化。

菩古納體內的骨骼,血脈,神念意識,皆在和頭頂的骨冠進行融合。

“我……在被深埋多年以後……重歸人間。”

菩古納聲音陰冷,眼睛變成全黑色。

這是每一任大薩滿,初次承襲骨冠後都會說的一句話。

所有薩滿都相信,這句銘刻在骨冠裏,傳給每一任薩滿繼承者的話,來源於最初的薩滿之神。

他的靈寐從未熄滅。

菩古納舉目遠眺,看向南方。

八月的烏蘭巴托,綠草起伏,狂風呼嘯。

在菩古納眼裏,漢所在方向,紫氣如潮。

漢人的國運澎湃洶湧如無邊的汪洋,不斷外溢,即將淹沒匈奴乃至周邊國家。

漢展現出來的氣象,懾人至極。

“漢人即將舉行他們稱為封禪的大典,祭告天地。”

伊稚斜站在一側,面容嚴肅:“漢人國運若是再增,我草原各部將更為艱難。”

菩古納眯眼道:“漢人溝通天地的大典,不會那麽容易的……”

她話落,緩緩扭頭看向北方。

“你可能感應到,苣都到底在做什麽?”伊稚斜問。

菩古納:“等他再次出現時,會成為薩滿之神在人間最偉大的勇士,擁有神魔一樣的力量。”

……

夕陽晚照。

鮮卑,扶余,烏桓諸部的人靠近時,只遠遠看見不少漢軍,宗室的人圍攏在甘泉宮前殿的廣場上,氣氛喧鬧而熱烈。

他們想要靠近,但被禁軍擋在了外邊:

“冠軍侯傳習禁軍射術,爾等非禁軍部署,豈能隨意觀看。”

恰巧有禁軍中郎將童軒路過,看見這些外族降部的人馬,想了想道:

“陛下召見,郎中令已走了。讓鮮卑,扶余諸部的人去看看無妨,也好叫他們知道我漢人騎射的手段。”

扶余,鮮卑部落的人這才被放行,得以靠前。

圍在周邊的禁軍,宗室之人,因為霍去病離開,也都跟著散去。

宮門前的校場上,只留下射襲後的靶子還未收拾。

出獵過程中,射殺了一只猛虎的鮮卑勇士叫紇骨槐山。

其體格勻稱,上唇留著兩撇短須,眼型狹長。他拉弓的右手大拇指佩戴弓環,其余手指,尤其是指肚處有明顯的繭子。

這說明其經常練習弓射之術。

他來到射襲的位置,看了看靶位,是百丈靶。

距離非常遠,要命中紅心,即便是神射手也很困難。

紇骨槐山撇撇嘴,傲然道:“這個距離,我能做到十靶九中!且是在草原上,比這裏風勢更大的情況下。”

他說的是頗為蹩腳的漢語,話罷看向不遠處還未離開的幾個漢軍。

諸如扶余,烏桓,鮮卑的部分部落歸降後,收到的歸降令中,就有一條是要求他們學習漢語。

董仲舒等人當初商榷收降各部的策略,讓霍去病給提提意見。

霍去病的原話就是“讓所有受降各部學漢語”。

學漢語後,有利於教化這些部落之民,讓他們了解漢文化。

於是眼下歸降各部,經常能看到有人在學說漢語。

鮮卑戰士紇骨槐山話落,一旁幾個漢軍同時扭頭看過來,上下審視,神色驕傲:

“十靶九中?你?”

“我們幾個是留下來收靶的,你們可以跟過來看看。”

扶余,鮮卑等部族的人遂跟著幾個漢軍,往遠處的箭靶走去。

到了近處,發現一共四個靶位,平行成一列放置。

第一個箭靶上,插著一支箭,入靶三分。

“這第一個靶子,是我們營中軍伍所射。”

帶路的漢軍是個小青年,看著只有十八九歲:“其他三個靶,是霍侯講習射術演示時所射。”

紇骨槐山等人看向第二、三兩個靶。

靶上各有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