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進入醫塾的學子中,除了靠考分拔尖硬擠進來的那幾個,其余的,全都是醫藥世家子弟。

沈遙淩曾經天不怕地不怕,得罪過醫藥世家的大拿,那時並沒預料到,這就相當於得罪了整個醫塾。

她考入醫塾後,師長們自然對她沒有好臉色。

而那些沾親帶故的子弟更是有樣學樣,變著法兒地跟她針鋒相對。

再加上,沈遙淩算是有幾分天資,每回的課業總是學得最快,處處壓其他學生一頭。

她本就招人厭,還比人強,會如何?

自然是更加讓人討厭。

沈遙淩幾乎不用做什麽,就與其他學子勢同水火。

在學塾中,大大小小的排擠,沈遙淩沒少受。

她也不往心裏去,上學路上沒人和她同行,在飯堂也沒人願意與她共桌,完成課業要兩兩組隊時更是人人都推拒躲避她,她都可以不在乎。

沒人理她,她一個人悠遊自在。沒人願意跟她她共同完成夫子布置的課業,她就一個人做完兩個人的活兒。

這都沒什麽。

但卻架不住,天天有人非要同她撩閑吵架。

沈遙淩是不在乎,卻不是愛吃虧,師長諷刺她幾句,她尊敬師長可以忍。但同齡人憑什麽忍?

被人說了不好聽的,她自然也要罵回去。

她不擅長那些指桑罵槐的花招,吵起架來就實打實地揭人短處。

說人好不容易長了個腦子寶貝得很,舍不得用,最簡單的題竟然也會寫錯。

說人手如雞爪,哆哆嗦嗦開一張藥方,字還寫得像狗爬。

說人吃得少拉得多,個子長得還沒她高,站起來了她都以為還坐著呢。

氣得對方急赤白臉,要她閉嘴。

她一臉無辜,怎麽了,我說的是實話。

於是徹底惹惱對方,真要同她打架。

有時候打一個兩個,沈遙淩就硬扛著動手打,不管打不打贏,反正使盡吃奶的力。

有時候要打的是一群,沈遙淩就識時務,跑為上策。

沈遙淩一跑,那群人追得更加來勁。

平日裏悶葫蘆一樣的醫塾學子,每每有失態地在學舍間橫沖直撞的情形,都必然是在對沈遙淩窮追不舍。

沈遙淩身子輕跑得快,但打娘胎裏身子骨就弱,長了十幾年雖然養好了些,體力卻絕對比不上其他人。

跑得累了,她得給自己找個藏身之地,也不知怎麽想的,跑進了赤野湖邊的樹林。

這片林子鮮有人跡,並非只是因為它偏僻,更是因為它早已被人圈了地盤。

這人便是“傳聞中的寧澹”。

寧澹同他們差不多年紀,卻幾乎只存在於傳聞之中。

他不必拘在學塾裏苦讀,因他武技高絕,年紀輕輕便已能掌管飛火軍,詩書典籍更是由陛下指定太傅教習,比起他們這些普通學子,早已強出幾裏地去。

而他之所以會出現在太學院,是因為皇帝在那裏劃了一塊地給他,用以冥想、深造心法。

雖未明文規定,但所有人都默認,他在的時候,那是不可涉足之地。

他不在的時候,也沒人敢去。

據說從前曾有繪畫科的學子深夜路過,急著要清洗畫筆,料想林中無人,就進去在赤野湖裏洗了筆。

結果拿到月光下一看,原本應該洗白的筆尖,竟全染成了紅色,那學子嚇得尖聲慘叫,扔了畫筆連滾帶爬逃竄而去,逢人便哭嚎,稱那位寧公子在赤野林中殺人,屍首扔在赤野湖裏,將湖水全變成了血水。

此等駭人聽聞之消息,立刻一傳十十傳百,隔日甚至傳到了寧澹面前。

寧澹聽了,仍是板著那冷漠無人性的臉色,“哦?”了一聲,仿佛得知自己殺人毀屍的事被人目睹,也毫不慌張。

於是,眾人嚇得屁滾尿流,更加坐實了此番流言。

到如今人人都說,寧家公子在赤野林中冥思修煉心法,是為了鎮壓那些在他手中死去的冤魂。

沈遙淩不信神鬼,也不信那寧公子殺的人足以將湖水換成血水,腳步一轉鉆進了赤野林。

身後追趕的人果然被甩在了林子外,不再跟來。

沈遙淩筋疲力竭,幾乎癱軟在地上,抱著一棵水杉喘氣。

她擡頭四望,看見林中有個人。

那人在湖上練劍,足尖點過而水面無波,一身白衣宛若遊龍,直到抽/出劍尖劃過水面,才惹起一道白浪翻湧的水波。

沈遙淩忍不住走近,想看得更仔細。

那人分明沒有回頭,但下一瞬沈遙淩身前一寸就多了一根光禿禿的木枝,警告般插在此處,禁止她再多踏前一步。

沈遙淩看著那木枝,便停了步子。

她再擡頭,發現方才還在水面上的人已不知何時到了岸上,正負劍而立,遠遠地瞧著她,似乎在觀察這個闖入者。

沈遙淩多少還是有些怵他手中的劍,立刻挽起一個笑容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