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卻和另一個人躲在這◎

寧澹說了“不是”,沈遙淩就信了。

但在旁人眼中,卻並非如此。

大把的人覺得,就是她哇哇大哭,把寧公子逼急了下不來台,才會說出那般話。

姻緣這事本就講究個心領神會、水到渠成,少年少女之間,心慕與否,哪裏會有人明說,更不可能有人明著問的。

說不定,寧公子只是一時口快,結果致使覆水難收。

惋兮嘆兮。

這些不相幹的人,不知為何似乎對寧澹與喻家大小姐的事有執念,想著盼著他們能結下金玉良緣。

最後結局不如意,當然就該怪在壞事的沈遙淩頭上。

怪她自己不討寧公子喜歡,就要上趕著毀了旁人順水推舟的姻緣。

簡直就是心機深沉、驕橫跋扈。

外人說什麽,沈遙淩是無所謂的。

但後來回頭想想,若單純從她所得的結果往前倒推,她確實要為自己這個舉動負一定的責任。

哭著找人質問,實在是太難看了。

姿態低得不能再低。

姻緣之事最講究緣法,她本不應該強求。

人性是復雜的,她以為是爭取,或許在對方看來是逼迫。

可她想要的,又並非妥協。

後來她與寧澹夫妻多年,也不能說是沒有情誼。

但每每想到,這情誼是她哭來的,求來的,等來的。

她心中就寡淡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強扭的瓜不甜。

拼盡全身力氣,最後所得非所求。

這樣多的、綿綿不絕的麻煩,全是由一時感情的沖動帶來的。

實在是不劃算。

這一世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

危機既除,典學們忙著安撫受驚的學生,兵士們排成列護著其余學生分批離開,至於醫塾的人,有寧澹守著。

沈遙淩順從地跟著人流走出去。

她未入局,自然也不會再攪局。

明年開春便是花箔期,她年滿十六,喻綺昕與她同歲,也到了該要定親的時候。

若是寧喻兩家真有喜結連理的緣分,這一次絕不會被她這個壞人給攪擾。

天還早,沈遙淩沒急著離開太學院,她順著波光粼粼的湖邊一直走,走到一株常青樹下,發現了很眼熟的暖手爐。

沈遙淩笑了笑。

前頭那些思緒不必再想了,她有現在該做的事。

沈遙淩輕聲說:“老師。”

四周無人應答。

“老師,快出來吧,我都已經看見你了。”

又過了一會兒,沈遙淩背後才窸窣幾聲,鉆出來個不甘不願的魏漁。

看見他,沈遙淩就彎起了眼睛。

“放心呀老師,今天不叫你幹活,只是有些問題請教。”

魏漁慢吞吞地走近,長發輕輕擺蕩。

“手爐,還我。”

沈遙淩很聽話地遞還過去。

魏漁伸手來接,兩人的指尖無意間碰到了。

沈遙淩沒什麽反應,魏漁卻是一僵。

好冷。

比他的還冰。

魏漁頓了下,收回手。

“不要了。”

沈遙淩以為他因手上的觸碰而害羞,也沒再勸,從善如流地繼續揣著那個手爐。

她坐到魏漁旁邊,流利地背了幾句書上的內容,全是不解之處,想向魏漁探討。

然而無論她問的哪一方面,魏漁都能對答如流。

沈遙淩聽他輕松點撥幾句,便多了許多了悟。

她沉思一會兒,趕緊拿出隨身帶著竹筆和巾箱本記錄,免得過了這會兒就忘記。

其實年少時記性足夠好,倒也不必這樣忙碌。她這個習慣是上輩子年過三十後養成的,若不寫下點什麽,總疑心自己又在渾渾噩噩度日了。

沈遙淩寫得專心,再加上邊寫邊梳理思路,一時間思如泉湧,下筆如神。

魏漁在旁等著。

等著。

就困了。

他習慣性地闔眼閉目,反正大半張臉都被長發擋著,就算這樣偷懶打盹也不會被察覺。

況且,他也只能養養神而已。

對他而言,深睡實在是一件太艱難的事。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困意來得格外實誠。

不似平時那般縹緲,轉瞬無蹤,魏漁自己都未察覺,不知何時開始腦袋一點一點,搖搖欲墜。

沈遙淩正埋頭專心致志奮筆疾書,不知何時右肩上忽地一沉。

她頓了頓,接著寫完了手上的這一段,才慢慢停筆,偏頭看了看。

魏漁已經睡熟了。

枕在她肩上的側臉,比平時更加不設防備。

沈遙淩忽地一陣心癢。

她,有些想幹壞事。

魏先生的裝扮太過特別,認識他那麽久,她其實都還不知道對方長相如何。

只是一直覺得,如魏不厭這般極佳的風骨,絕對不會醜到哪裏去。

如今魏漁的臉近在咫尺,她有些蠢蠢欲動。

糾結半晌後。

沈遙淩屏息凝神,悄悄地擡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