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頁)
她只需要讓他健健康康,長命百歲,並大度地將他腦海中玄妙無窮的知識不斷分享出來就好。
沈遙淩想到那日魏不厭靠在自己肩頭,雖然並未看清他的臉色,但他鼻息輕弱,面頰泛冷。
是得趕緊吃點調理的藥了。
上門提藥做禮,是不合禮數,但顯然魏不厭並不會在意這些。
沈遙淩腳步循著藥鋪走去。
京城藥鋪、醫館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三百家,找不出一家不姓喻。
喻家在祁州有一大片地專種藥材,源源不斷地運輸到京城。
甚至有人說,草到祁州方成藥,藥經喻門始生香。
若哪種藥材背後沒有喻家的姓名,一定銷路艱難,最後只能淪為野草。
雖然沈遙淩因著上一世的芥蒂無論如何不想再與醫藥世家沾邊,但實則,他們的存在無所不在,是很難完全避開的。
沈遙淩只糾結一瞬,還是提步進了一間醫館。
隔著廊柱,沈遙淩進去後並未看清後面坐診的醫師。
她徑自走到藥櫃前,對著藥材簽自個兒琢磨著要開什麽方子,余光瞥見不遠處有幾個人縮成一團,穿著有些破爛的紙裘,依偎著彼此挨坐著。
像是鄉下農戶,仔細看去,應是一家三口。
被抱在中間的孩童雙頰泛紅唇色枯白,是生病的模樣。
沈遙淩擔心他們是第一回到京城,不曉得看病的規矩,在錯誤的地方枯等。
便走過去提醒道:“大娘,排隊得去裏邊兒排。給醫師看過後,再拿著方子來這裏抓藥的。”
大半張臉埋在頭巾裏的婦人聞聲,擡起頭茫然地尋了會兒人聲,枯槁的眸子半晌定到她身上,遲滯地笑笑,露出上下兩排四顆色澤渾濁的牙齒,和幹裂流血的內唇。
這絕對不止等了一時半會兒了。
沈遙淩左右看了看,更彎下腰些指著角落裏一個鐵桶,放慢語速對那位大娘說:“那裏有熱茶,拿個碗來,可以接著喝,不要錢。”
大約是看她湊近,大娘面上竟露出一絲羞窘,手迅速地理了理頭巾,指了指自己的孩子,又快速地擺擺手。
“他不喝,不喝。”
沈遙淩頓住。
她其實是想叫那位大娘去喝口熱茶,但對方心中只記著孩子。
這口音聽著,並不像是太遠的鄉下。
按理說,勤勞的農戶雜務繁多,都恨不得把一刻掰作兩半花。
若不是去很遠的地方看病,大多都放不下家中的事務,想要早早地看完,回去接著忙灶台、撿柴火,怎會願意耽擱在這裏白等?
沈遙淩還想說些什麽,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道高聲,“沒人了?沒人收攤!”
這聲音有些熟悉。
沈遙淩走進內堂,果然看見桌邊坐著的,是賀武賀金兩兄弟。
醫塾會允許部分通過考校的學子到醫館中做見習,按照尋常醫師的酬勞算工錢,一日結一次,大概也有個兩三百文。
賀武賀金兩個人加在一塊兒,就有五六百文,對他們家中來說應當也是筆不小的收入。
這活計醫塾其他的學子不願意來,賀武賀金倒是搶著想做,但分不分給他們,全憑典學心情。
今日他們既然在這兒,想必近來頗得幾位典學滿意。
於他們倒是好事一樁。
沈遙淩暫且不去想過去的齟齬,提步走過去。
她一靠近,賀武賀金便看見了她,唰地一下站起。
面上瞬間帶上了謙卑的笑,微微彎著腰討好道:“沈三小姐。”
雖然沈遙淩轉學塾後,莫名其妙對他們十分冷淡。
他們對沈遙淩的態度,倒是一如往常。
沈遙淩“嗯”了聲,指了指外面的一家三口。
“還有病人沒看完呢。”
賀武賀金往外瞅了眼,顯然是看清了人,都面露難色。
沈遙淩看懂了他們的神色。
“已經看過他們了?”
沉默片刻,賀武緩慢地點點頭。
沈遙淩心平氣和。
“是不會治?”
那孩子症狀明顯,她看一眼已確定大半,並非什麽疑難雜症。
若再看看賀武賀金的問診記錄,應當能夠替他們做決斷。
賀金蹙眉,說道:“怎麽會!開了藥方,她不肯抓藥,留在此處不走,我們有什麽辦法。”
賀武聞言搡了弟弟一把,卻最終也無可奈何,找不出其它說辭。
不肯抓藥?
沈遙淩攤手,“看看藥方。”
這回賀金也沉默。
沈遙淩凝視著他們催促,賀武才擺了擺手似是疲憊說:“早不見了,一整天這麽多病患,他們又不肯抓藥,那藥方就成廢紙了。”
“那就現在重開。”沈遙淩說。
賀金支支吾吾,推拒的意圖明顯。
“是忘了症狀,要再看一遍?”沈遙淩一邊說著,一邊低頭。
桌上以一根針紮著幾張揉亂的廢紙,是寫錯、或沒寫完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