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4頁)

“花箔期是年輕男女們定親的時機,一年也就一個月。若有心儀之人,就得早早準備下婚帖送上門去,對方若也屬意於你,便會留帖商量婚期,好事也就將近了。小淵,你有沒有尋到這樣的人選?”

婚事離寧澹實在遙遠,他還有太多事要做,從未考慮過這個,當即搖頭。

寧玨公主看著他的目光影影綽綽,有些復雜,好似看著一根榆木。

怎麽就沒有呢,那個愛看蟠龍盤的姑娘呢?

即便這樣想著,寧玨公主也不好催促,更不能直接說破。

免得弄巧成拙,反而壞了年輕孩子們的姻緣。

更何況,現如今也確實並非考慮小淵婚事的好時機。

心中念頭轉了幾轉,寧玨公主仍是從暖桌下取出了一個寶匣。

打開之後,裏面是一封朱紅的空帖,和一張竹箋。

她將東西遞過去,卻沒讓寧澹立刻接走,而是用力按在桌面上。

叮囑道。

“自你十八歲起,禮部每年都會送一份這個到府上,一年僅有一張,一張只能給一人,寫壞了可就沒有多的了,務必謹慎些。”

寧澹只聽得出此物鄭重,但心中也沒多在意,點點頭接了過來。

寧玨公主眸光幽幽,輕聲道。

“也是我當年拖累了你。你現今尚未立起門戶,若是說起婚事,終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平白讓人家姑娘委屈,因此你緩些也好。”

“只不過,若是當真有了傾心的女子,就不要計較這些俗事。”寧玨公主話中悉心藏著提點,“畢竟,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也得緊張些。”

寧澹不知母親今日為何囑咐如此多,但仍耐心聽完了,才翻開竹箋。

空白的簇新紙頁,邊緣繪著若隱若現的竹枝。

指腹順著側邊滑下,寧澹心口突然咚咚兩聲,眼前的畫面連番變換。

手中的竹箋換了樣式變作了一封花箋,側邊畫滿了各色花卉,熱熱鬧鬧地簇擁在一處盛放,勃勃生機躍然紙上,在春日晴暖的日光下展開,帶著馥郁的香氣。

接著視線從紙上移開擡起,他看到沈遙淩站在他面前,露出來的眼睛透著緊張。

臉上其它的部分被她自己揚起一張披風擋住——她好像並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因為某種禮儀和矜持的約束,所以不得不這樣躲藏。但是即便躲藏,她也非要自己站在他面前,把這封花箋交給他。

“怎麽樣?”她悄悄地著急問他,“你覺得怎麽樣?”

她很少有羞澀的表情,但這時候耳朵和臉頰都是粉粉的。

她說話的時候寧澹聞到一種不太常見的甜味,像煮過的牛乳被加進了什麽東西裏面,飄出來的奶香味。

“你喝了什麽。”寧澹問。

他看到沈遙淩縮起來的肩膀僵了一下,而後有些刻意地看向了一旁,裝作不知道地反問:“什麽喝了什麽。”

寧澹戳穿她:“酒?”

沈遙淩的耳朵更紅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可能是吧。”

幻象消失了,寧澹唇瓣蠕動了一下。

他還有話想說。

但幻境裏的沈遙淩已經不見了。

寧玨公主見他發呆,奇怪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什麽呢?”

突然一臉震驚的樣子。

不過,又不完全是震驚。

不好說。

像在那偷偷高興呢。

寧澹向來清明的靈台有些許混亂,撐著身子退了一步站起來向母親告辭。

手中緊緊攥著那封竹箋。

“兒子先回去了。”

寧玨公主點點頭,頗有些擔心地目送他出門。

怎麽覺得,這孩子今日很是奇怪。

雪已飄得越來越大了,這是今年以來京城下的第一場雪,松軟明亮,晶瑩通透。

寧澹擺手拒了馬車的跟隨,迎面走在雪中。

他嘎吱嘎吱地走著,耳邊好像只剩下他踩雪的聲音,和心裏紛亂的說話聲。

一個聲音在重復默念那封花箋上的字句。

另一個在獨自嚴謹地思考著,幻境中的沈遙淩為何大清早地要飲酒,是因為貪杯,還是為了壯膽。

她哪裏是會害怕的性子,膽怯是因為在意。寧澹感受著幻境中那個沈遙淩落在他身上甜蜜又閃爍的目光,忍不住有些得意。

還有一個聲音拉著他的右耳在裏面不停地喊著,她要跟你成親,她要跟你成親。

寧澹長腿邁得飛快。

他像是無意間拆到了一封極其重要的軍機,他想當做若無其事地放回去保持原樣,卻又忍不住一個勁地想要跳起來回頭看看,免得它長腿跑了。

他預言到了。

原來他是要和沈遙淩成親的。

母親還在替他擔心,今天一個勁地叮囑他。

母親肯定不知道,他要和沈遙淩成親了。

但他已經知道了。

沈遙淩會帶著花箋到他面前來,會問他的意見,會與他“永願如履綦,雙行復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