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順著她拉扯的力道在側後方席地而坐,一條長腿伸直,另一條腿屈著,手腕隨意搭在膝蓋上。

他坐下時肩背舒展,盛夏輕薄的衣衫緊貼在脊背上,從肩胛到腰際的線條緊實流暢,肩寬腰窄的高大背影,能輕易把蹲在一旁的沈遙淩籠罩住,還有足夠寬松的剩余。

過了會兒,寧澹淡淡問。

“你打算怎麽回去。”

沈遙淩又已經看得入了神,不設防地實話實說。

“爬墻。”

“……嗯。”

又一陣無話。

直到沈遙淩雙腿已經蹲得失去了知覺,準備換個姿勢,才忽地轉頭瞥向身旁的寧澹,好像才發現這裏有個人。

大約記起來是自己把人拽著留在這裏的,沈遙淩有些不好意思。

赧然問他:“你怎麽這個時候還在太學,是有什麽事情要做嗎?”

“嗯。”彼時窗外粉紫晚霞潑天撒下,綺麗余暉落在人面上。

他聲調散漫,“帶你爬墻。”

寧澹常年出入宮中,若他有心留意,有些消息自然有人上趕著來告訴他。

過了幾日寧澹再去赤野林找沈遙淩,見到了更駭人的場景。

她捋起袖子,在自己纖細白皙的左手臂上紮滿了長長的銀針,另一只手還在往腦門上紮針,有風吹過,那些兩掌長的銀針甚至輕輕晃動。

“沈遙淩。”他喊她,頗有幾分心驚。

沈遙淩仰起臉看來,滿是高興,“我好像找到那道題的解法了!我現在試一試。”

寧澹站得遠遠的,看向沈遙淩的視線無論是情緒還是角度都有些微妙,仿佛有什麽話想說,但是遲疑。

沈遙淩以為他不喜歡看到這些模樣有些嚇人的銀針,於是一根根取下,等取得差不多了,才轉頭重新跟他講話:“怎麽了呀?”

寧澹嘴唇微微動了動,又停頓了片刻。

才說:“杜太醫因故提前了會面時間,喻小姐這時已經進宮了。”

沈遙淩安靜地看著他,好像沒有聽清他說的話,或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臉上的神情是空白的,好像還沒來得及露出失望。

考題作廢了。

名額已經給喻崎昕了。

過了好一會兒,沈遙淩才慢慢地眨眨眼。

“哦。”

她很平靜地說,停頓少傾,還沖寧澹笑了下。

“原來是這樣啊。”

她又把右手臂的袖子捋起來,把剛剛拔下來的那些銀針換了一只手臂重新插上去。

寧澹走上前一步,她好像就立刻察覺了,頭也不回地說話,阻止了寧澹靠得更近。

“沒關系的。”

“我解出了這道題,已經學到東西了。”

她的側臉很認真,手上的動作也穩得不帶一絲打顫。

寧澹只好停在原地,咽下那些不知是不是不合時宜的憐憫。

但他確信一點。

沒有什麽能阻止沈遙淩,無論是困難還是失敗。

就像此刻,沈遙淩專心撲在她的研究上,她就會專心致志地做到她滿意為止,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分心。

那個初出茅廬的典學並不明白。

任何讓她休息的勸告,都只會徒勞地耗費她的心神,耽誤她的時間。

他最應該做的就是閉嘴。

屋內的魏漁自然不會聽到寧澹的心聲,也不會閉嘴。

他盯了一會兒還在犯倔的沈遙淩。

遂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坐榻邊,倒頭躺了下去。

“那你忙,我睡了。”

沈遙淩大驚失色,立刻放下筆跑過去。

魏漁要是擺了,誰來幫她審稿子啊。

“老師,老師你不要閉眼啊老師!”

任她抓耳撓腮地催促,魏漁兀自紋絲不動,闔目躺得安詳。

好像沒長耳朵,根本聽不見一般。

沈遙淩慌張地圍著他碎碎念,一時之間再也想不起來稿子的事情。

窗欞擋住的屋外,寧澹眼睫一眨不眨。

愣愣地看著沈遙淩當真因為那人的一句話就立刻離開了書桌,不再伏案苦讀。

而是圍著那人打轉,百般軟話哄勸討好。

檐下風裹挾著未化的碎雪,卷進寧澹眼底,冰得不自覺抖了下。

他不明白。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

得到魏漁的認可實屬不易,沈遙淩終於抱著最後一遍修改稿感激涕零時,已近黃昏。

整篇文章的構架終於確定下來,但其中內容卻還有很多待完善之處。

比如想要說明地形,就必須配上輿圖,想要證明西邊還有許多廣闊的天地、重要的國家值得通商,就要拿出能證明它們富有肥沃的佐證。

雖然她需要的大部分佐證都可以從典籍中獲得,魏漁也為她一一指點了該翻閱哪些資料,但有些細節,卻是連出處都尋不著的。

魏漁沉吟。

“大偃現存的地學典籍大致可以分為幾類。研究某區域人民生活的記載、對邊境地區的描述、各位名家的行記遊記、水文地理經注、東南海岸線的記載描述、包括州郡志名山名川志在內的地方志,以及,對外邦的記載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