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講學(第4/5頁)

“果真是風度翩翩啊!”

“不愧是南孔傳人!”

“聽說今日這位海內大儒要為我們講解《論語》……”

眾人望著前方孔希路的背影,眼眸中閃爍著濃濃崇拜的火焰,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而非學識淵博的學術大佬。

而且,眾人的議論聲音壓制得很低,絲毫不敢喧嘩。

畢竟,國子監乃是重地,也有禁止大聲喧嘩的條例,平時沒什麽,但如今特殊時期,他們這些人若是吵嚷喧嘩被人抓了典型,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

但不知為何,長長的隊伍卻忽然停了。

原來是孔希路駐足在了一塊石碑前。

這是朱元璋在趙麟事件後,頒行了《趙麟誹謗冊》和《警愚輔教》兩本冊子還不夠,還親自召集全體監生訓話,然後把講話稿刻在了這座石碑上。

老朱都是大白話,但委實是聽著就能起到警示作用。

“恁學生每聽著:先前那宋訥做祭酒呵,學規好生嚴肅,秀才每循規蹈矩,都肯向學,所以教出來的個個中用,朝廷好生得人……近年著那老秀才每做祭酒呵,他每都懷著異心,不肯教誨,把宋訥的學規都改壞了,所以生徒全不務學,用著他呵,好生壞事。

如今著那年紀小的秀才官人每來署著學事,他定的學規,恁每當依著行。敢有抗拒不服,撒潑皮,違犯學規的,若祭酒來奏著恁呵,都不饒,全家發向煙瘴地面去,或充軍,或充吏,或做首領官。

今後學規嚴緊,若無籍之徒,敢有似前貼沒頭貼子,誹謗師長的,許諸人出首,或綁縛將來,賞大銀兩個。若先前貼了票子,有知道的,或出首,或綁縛將來呵,也一般賞他大銀兩個。將那犯人淩遲了,梟令在監前,全家抄沒,人口遷發煙瘴地面。欽此!”

孔希路看著石碑笑了笑,並沒有發表任何觀點,他隨後繼續邁步前行。

國子監內,眾人徑直朝講學堂而去。

途中遇到幾個國子監的學生,看到孔希路後紛紛作揖示禮。

這讓孔希路頗為享受,臉上始終掛著溫文爾雅的淡笑。

而國子監的學子們也對孔希路頗為尊敬,甚至有些崇敬。

這些國子監的學子雖然大多數是普通讀書人,但他們的父母有的卻是有見識的,而孔希路身為儒學泰鬥,他們平日裏也會從長輩嘴裏得知,洪武年間孔希路代表儒家力壓佛道兩家的種種傳聞。

因此,孔希路的名氣比起其他著名人物,也不遑多讓。

不多時,眾人抵達正義堂的講學場所。

已經有沒去門口迎接的人提前站好位置了,他們或坐在椅子上,或站在後面。

這些人年齡各異,儒學水準也很不均衡。

當然,即便他們的學問再高深,對於孔希路這位成名已經的儒學泰鬥來說,也是小孩子過家家。

孔希路只是輕掃了一圈,便在講台前找了張桌案,坐在桌案後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

半晌過後,講學堂裏的學生都陸續到齊,整個大廳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而後孔希路徐徐睜開眼睛。

“子路曰:衛君待子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日: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語出《論語》子路第十三,滿堂啞然。

非是這段話有什麽特別的,而是只要稍稍對儒學有所了解的人,都能明白孔希路所講的東西,是在指什麽!

這已經不是暗指了,而是公然表態。

這個故事便是說,子路問孔子,衛國國君要您去治理國家,您打算先從哪些事情做起?

孔子說首先必須正名分,君子對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總是采取存疑的態度,名分不正,說起話來就不順當合理,說話不順當合理,事情就辦不成,事情辦不成,禮樂也就不能興盛……

所以,君子一定要定下一個名分,必須能夠說得明白,說出來一定能夠行得通。

當把“治理國家”、“名分”這些東西結合眼下大明的時局來看,孔希路講學的含義已然不言自明。

郇旃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喜。

沒想到,孔希路看著是醇儒模樣的老人,一開口,攻擊性竟然如此之強。

“不愧是贏了洪武朝三教論法的人物,這一次,姜星火可是遇到能治他的人了。”

孔希路簡短地說了一句後,便開始提綱挈領地講述儒學的重點,以及一些學習的技巧。

一開始,底下的學生都聽得聚精會神,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就有些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