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撤軍

陳天平現在身處宮中,雖然新舊兩宮相距不遠,但消息已經被吳娘娘嚴密封鎖繼而送出城去,即便陳天平安排了一些眼線在裏面,也沒有獲知到太多的機密。

不得不說,吳娘娘雖然是女流之輩,這種關鍵時候反倒是沉得住氣。

一方面,向安南國的王宮請求調撥醫師前往救治。

另一方面,則一五一十地將發生的事情傳遞到外面明軍的軍營,隨後關閉了新宮的大門。

“李大帥看著身體強壯,也沒聽說有什麽舊傷,怎麽會突發惡疾呢?”

“莫不是外出打獵,回來卸甲風了?”身邊的宦官猜測道。

實際上,這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在合理推測下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了。

“卸甲風”,顧名思義,就是將軍打仗之後,回到帳中,因為身體太熱、又出了很多汗,立即卸去盔甲,貪涼吹風,引起所謂中風之疾……主要是因為中醫認為,人大汗之後,腠裏不固,風邪易侵,拘束經絡,使筋脈拘急,氣血不通,不通則痛。

在華夏,這樣的事例並不少,遠的譬如被稱為“王不過項,將不過李”的五代第一猛將李存孝,曾經一日力敵五侯二十八將,因熱血沸騰,卸去盔甲,連飲三杯冷酒後忽然倒地,口吐鮮血,不省人事,便是中了“卸甲風”;近的則有大明的開平王常遇春,作為洪武開國的最重要勛臣之一,將十萬眾,橫行天下,軍中稱“常十萬”,也曾於洪武二年患上“卸甲風”。

“不對呀,打個獵也不至於吧?”

陳天平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也清楚一點,眼下若是被大明城外的駐軍察覺到異常,然後采取了不理智的行動,那麽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滅亡!

想到這裏,陳天平立刻又從床上站了起來,焦急地吩咐道:“派兩撥禁衛軍,一撥跟著醫師去新宮,問清楚到底出了什麽情況,然後對新宮進行衛戍;另一撥封閉城門,不能讓明軍進城,跟明軍說清楚,李大帥只是突發疾病,與我們無關,有什麽事情明天天一亮,開城門本王當面說清楚。”

從陳天平的角度來看,這樣安排是沒問題的。

因為新宮除了少量李景隆的親衛力量以外,並無任何武裝力量,而此時一旦李景隆突發惡疾的消息傳播出去,城內別有用心的勢力不知道有多少,而李景隆是絕對不能死在城裏了,一旦死在城裏,那麽對於陳天平來說,就是黃泥粘褲子——不是屎也是屎。

眼下是明軍撤軍前夕,陳天平既然打算原則上同意明軍的撤軍條件,那麽當然不希望李景隆出任何事情,所以陳天平必須要保證李景隆的安全,而如果安南國的軍隊進入新宮,那麽性質就變了,所以陳天平只下令在新宮外圍進行衛戍。

而保證李景隆的安全是一方面,保證自己的安全,也是一方面,所以陳天平下令封閉城門。

陳天平不能將自己的性命和王權,寄托在城外極有可能暴動的明軍不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上面。

而關閉城門,明軍在夜裏攻城成功的概率是不大的。

陳天平相信,只要好好跟明軍溝通,拖過今晚,那麽李景隆不管好沒好,真相都能有個交代。

否則這時候黑燈瞎火的,信息傳遞不暢通,太容易出現各種問題了。

“快去,一定要快!”

……

升龍城西門附近。

張輔策馬站在城墻下,凝視著黑暗深邃的夜空,眼眸深處盡是陰霾。

他身上披掛著盔甲,手持利刃,冷酷的面容透露著一股強烈的鐵血肅殺之氣。

他已經帶著騎兵在這兒站了兩炷香的功夫,始終沒有動彈分毫。

騎兵,是無法直接攻城的。

而重新整編的安南軍雖然是李景隆訓練出來的,但負責升龍城城門這種關鍵位置的校尉和將軍,都是陳天平提拔的心腹。

這些心腹接到了陳天平的指令,一直在對城下的明軍喊話。

而即便負責守門的軍隊裏,有很多親近明軍的將校,但此時既然雙方沒有發生直接沖突,似乎明軍又被喊話所勸阻住了,那麽自然也不好做什麽。

此時此刻,雙方都在不約而同地耐心地等待著最新的消息。

“轟隆隆!”

忽然,遠處傳來了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城樓上有許多安南軍的士卒,他們都是緊握武器站著崗位,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遠處夜幕下的明軍。

安南軍的眾將士頓時警惕了起來,齊刷刷地擡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們都知道這是明軍大營的方向。

“戒備!”

城門校尉低喝一聲,隨後拔劍指向了遠方。

霎時間,一群安南軍士卒立即行動起來,他們各自提著器械往前跑去,將城門堵住,以防止明軍強行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