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帝姬的煩惱（七）

慕瑤勾起嘴角，目露嘲諷：“你方才不是說只是偏僻一些嗎？”

“不行。”慕聲登時變了臉，“太危險了，阿姐不能去。”

慕聲潤澤的眼珠微微一轉，顯得遲疑又無辜：“……柳大哥說得很有道理，萬一那裏有封印，我們那日去得倉促，未曾發現呢？”

只是他們兩個的說辭顯然不能說服慕瑤，她當即做了決定：“阿聲，明日你帶路，我親自去看。”

“好了好了。”柳拂衣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太陽穴，“實地勘探不是什麽要緊事。在此之前，我有幾個疑惑，跟諸位提一提。”

話音剛落，她感覺到慕聲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在打量。

“先前我們猜測，帝姬的噩夢是由於檀香裏添加了致幻的草藥，那趙太妃每次都與帝姬同入同出，她為什麽沒事？”

她想了片刻，跟著點頭：“那條路上人極少，就算有人看到那座大殿，多半也會當做海市蜃樓，不會冒險一探。”

慕瑤作勢要答，柳拂衣擡袖阻止了他，接著道，“瑤兒發現檀香裏有死人骨灰，這麽多骨灰從何而來？骨灰不能燃燒，點燃之後只會撲簌簌地往下落，隨風浮在空中，若說是以次充好降低成本，實在說不過去。”

淩妙妙察言觀色，發覺慕聲刻意隱瞞了慕家封印的事情。

“據郭修坦白，這批檀香的來源是涇陽坡一個叫李準的江南商人，此人在這一串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他與十年前的舊事，又有什麽樣的關系？”

慕聲答道：“那裏很偏僻，四周長滿荒草，不仔細看很難看得出來。”

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拂衣，均陷入了沉思。

“如果要隱瞞或者封存什麽，南郊那麽大一座廢棄的興善寺，不可能不做任何處理地置之原地吧。”柳拂衣撩擺坐下，一語擊中要害。

“還有一個，據陸九所說，十年前興善寺落成不久，寺中僧人暴斃，紅光漫天不散，這種怪事顯然非人力可及，必有神怪參與，為什麽我們在探訪的過程中，從不曾感受到妖氣？”

“既然你們已經在南郊找到了那處興善寺，證明陸九所言非虛，至少不全是捕風捉影，這件事中有蹊蹺。”慕瑤的眉頭微微蹙起。

一陣沉默，慕聲面無表情，慕瑤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沒有得到回應，她在一片昏暗中長久地望著端陽的睡著的臉。

淩妙妙輕輕開了口：“柳大哥說‘此事必有神怪參與’，就已經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一扭頭，端陽竟然已經趴在妝台上睡著了，小宮女輕手輕腳地湊近了她，試探地推了推：“帝姬？帝姬？”

柳拂衣的眼神贊許，接道：“沒錯。致幻的草藥未必真的會招致噩夢，就算有效果，也會一視同仁，只有神怪參與，才有挑選和控制的本事。”

打開紙包撚出一塊，在香爐中點燃，一縷淡淡的幽香彌漫出來，“帝姬覺得這安神香如何？”

慕瑤蹙眉：“可是我們的確不曾感知到妖氣，難道是對方修為高深，深不可測……”

“點上吧。”端陽在背後心不在焉地應道。

“阿姐不要把敵人想得太強大了。”慕聲的語氣溫柔憐惜，“我們捉妖人探尋不到妖氣，對方可能真的不是妖，卻有同樣故弄玄虛的能力。”

“帝姬昨夜沒睡好？”佩雨瞥她半晌，急急轉身，踮著腳尖從櫃子裏找到一盒香料，“還好，佩雲先前燃的香料剩了不少，帝姬回床上躺一會吧。”

慕瑤和柳拂衣同時擡頭：“鬼？”

佩雨的按摩使她渾身放松下來，倦意襲來，不禁打了個哈欠。

淩妙妙安安靜靜地聽，眨巴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他懂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是我見過的最溫柔守禮的男子。”端陽帝姬的嘴角剛勾起又落下，“只可惜他身邊總有一個人，時時刻刻同他在一起，我約他陪本宮逛花園，他也不答應。”

柳拂衣為她悉心解釋：“妖是非人之物修煉得來，通常具有濃重的煞氣，妖力越高者妖氣越甚；但鬼是人所化，本質上是人存在的另一種方式，對捉妖人來說，鬼的怨氣是不容易被感知的。”

佩雨甜甜地笑了：“奴婢瞧見了，真是一對璧人。”

妙妙誠懇點頭：“所以，十年前的興善寺紅光和十年後的帝姬噩夢，很可能都有鬼魂的參與。”

佩雨年齡雖小，可手勁兒卻很足，捏端陽的肩膀上，力道恰到好處，令她眯起了眼睛，語氣也緩和下來：“那天，你看見我和柳公子說話了嗎？”

柳拂衣思忖片刻，解釋道：“鬼魂與妖不同，它們移動的能力有限，基本上會被困在死亡的地方，如果要強行移動，需要依附於‘媒介’。”

佩雨卻不同，這是個忠心護主的，跟她在一起，隨心所欲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