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無人

不等姜元柏說話，姜梨就又開口了：“我犯了錯，父親要管教我，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父親，在我沒有親口承認我犯下的錯之前，您要做的是不是先是相信我，幫助我，而不是幫著別人陷害我、管教我？”

桐兒害怕得身體都在發抖，仍是堅定地擋在姜梨面前。

姜梨的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周圍的賓客都有點面上不知所措。誰敢這麽說堂堂首輔？雖然姜元柏成日在朝廷上都是笑眯眯的和事佬模樣，可沒有人會真的覺得，姜元柏是一個人人能拿捏的軟柿子。

竟是針鋒相對。

“你竟然狡辯？”姜元柏氣得渾身發抖。

姜梨看著他，吐出兩個字：“不跪。”

“梨兒，香巧都說親眼所見，你到現在還不承認此事是你所為嗎？”季淑然道：“你父親雖然生氣，可你是他嫡親的女兒，你好好承認，道個歉，此事也就不提了。”

“你心術不正，詛咒嫡妹，我身為你的父親，必須好好管教你，跪下！”姜元柏怒道。

季淑然說得十分大度。

誰都沒料到姜梨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面頂嘴，連姜元柏也呆了一呆，盧氏有些詫異，楊氏握緊了姜玉娥的手，生怕姜玉娥又亂說話。

姜梨有些好笑，承認錯誤道個歉，此事就不提了嗎？

姜幼瑤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柳夫人急得正要開口，卻見姜梨一揚眉，反問道：“為何要跪？”

當然不是，一旦承認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她姜梨性情惡毒的名聲就永遠沒有翻身之地了，多麽惡毒的心思。

姜元柏道：“劣女，還不跪下？”他心中被失望沖昏了頭，卻也沒有顧慮後果，倘若姜梨真的這麽跪下去，在整個燕京城貴人圈中就臭名昭著了，就算日後還留在姜家，也永遠無法在燕京貴人們面前擡起頭，更毋庸提談婚論嫁。

雖然她自己並不在乎這些虛名，可是那個可憐的姑娘，真正的姜二小姐不會這麽想。

姜元柏望著姜梨的目光也有幾分惱怒，季淑然的一席話，又勾起了他的愧疚之心。終究是姜梨頑劣，害得季淑然失去一個孩子，那也是他姜元柏的孩子。今日姜梨又做出這等惡毒之事，這些日子因姜梨與他相似而產生的一點子親情也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姜梨道：“做過就是做過，沒有做過的，我也不是好脾氣的替罪羔羊，誰都能把不知名的臟水往我身上潑。今日我就在這裏說了，那副頭面的刀痕不是我做的，在這裏的諸位，誰信我？”

姜老夫人面沉如水，好好的一場及笄禮，到了眼下反倒像場鬧劇，姜梨今日算是把整個姜家的臉面都丟盡了。她責備地看向姜元柏，若是姜元柏將自己的後院打理好，又何來這些麻煩事？

眾人瞧著她。

這母女二人嬌弱可憐，一時間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情心。尤其是季淑然的最後一句話，讓人聯想到姜梨曾害得季淑然失去過一個孩子。在場的婦人們心軟，有了孩子的，又更是偏心季淑然。有人竊竊私語道：“難怪後娘不好當，攤上這麽個小姐，聖人也得被為難。”

女孩子說話溫溫柔柔，和和氣氣，眉眼秀美婉約，可，竟是不由分說的固執和堅韌，仿佛能從那雙溪水一般的眸子裏看見不可撼動的倔強。

“梨兒。”一直沒開口的季淑然也走上前，她將姜幼瑤摟在懷中，心疼地拍了拍姜幼瑤的胳膊，才看向姜梨：“你若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沖著我來。我自認做了你的母親，事事照顧你，向著你，誠心待你。我不奢求你能接受我，只盼著你能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咱們一家人好好相處。這些便也罷了，可幼瑤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麽狠得下心詛咒她，莫非……你真是不顧念血緣親情了麽？”說到此處，似是傷心至極，抱著姜幼瑤不住流淚。

無一人說話。

姜幼瑤擡起頭，她的眼圈通紅，因為委屈，還拿帕子拭去眼角淚痕，悲傷地開口道：“二姐，你回府，我十分高興，可沒想到，你還是對我心中有怨。”

那些賓客都將目光投往別處，這便罷了，說到底今日也只是姜家的家務事。姜老夫人盯著姜梨，不知道在想什麽，姜元柏的目光滿是惱怒和痛惜，姜幼瑤和季淑然摟在一塊，傷心流淚。

這話的意思就是，姜梨本就和姜幼瑤不對盤，又怎麽會好心花費大價錢送給姜幼瑤這麽一份貴重的及笄禮，分明就是做了手腳。

再往後，姜丙吉敵視地瞧著她。姜玉燕諾諾，姜玉娥得意。楊氏的目光閃躲，盧氏看好戲一般。姜元平笑眯眯地作壁上觀，姜元興低著頭當沒看見。

姜玉娥又嘲諷地開口：“二姐，你自己身上一件首飾也沒有，卻給三姐買一副四百兩銀子的寶石頭面，可真是出手大方。這必然是姐妹情深才能做到如此。你回京不到一月，沒想到與三姐感情竟然如此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