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雙魁

姜梨靜靜地看著他。

話沒說完，姜景睿就大笑起來：“說謊也不帶這樣的。”

明月急了：“可沒有說謊，如今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咱們姑娘這回是明義堂校考的榜頭，魁首！”

明月瞪了一眼姜景睿，道：“說什麽胡話，咱們姑娘聰明絕頂，天生就是念書的好材料……”

她重重咬清了“魁首”二字。

姜梨瞅著他的模樣，覺得他說希望自己能贏，約莫是個假話。

姜景睿道：“你這丫頭，說話怎麽一點沒腦子？便是安慰你家主子，也不該如此妄言。”

姜梨還沒來得及說話，姜景睿將手中的茶杯一擱，道：“怎麽樣怎麽樣，你家姑娘是不是墊底的？”

清風道：“是真的！”

正說著話，清風和明月突然自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兩人面上都是紅撲撲的，帶著些許激動之色。清風甫一進門就道：“姑娘，明義堂的紅榜貼出來了！”

姜景睿還要說話，見幾個丫鬟真的急紅了眼，意識到了什麽，慢慢地收斂了笑容，試探地看向姜梨，問：“是真的？”

寒門小戶和金玉之家的差距……得，姜梨也懶得跟他爭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必強求。

姜梨懶得跟他說話，只問：“國子監呢，國子監校考的榜首是誰？”

姜景睿氣地把茶杯一摔：“聽聽你說的這話，你真是咱們姜家出來的小姐麽，這般儉省作甚？咱們千金之家，就要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你這樣，忒無趣！”

“好似是個陌生的名字，姓葉……叫葉世傑！”

別看姜景睿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說起這些寬慰人的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姜梨險些還真被他說動了。不過，她只是看了一眼姜景睿，就道：“這茶是君山銀針，我今日只泡了這麽一壺，你牛嚼牡丹似的，日後就不要來這裏喝茶了。”

姜梨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你真的不走？”姜景睿坐在椅子上，一邊拿茶水往嘴裏灌，一邊忍不住勸道：“眼下逃走還來得及，逃走頂多是被人嘲笑言而無信，要真等到想逃都沒處逃的時候，跪下來給孟紅錦道歉，你這輩子可算真完了。要我說，你又不是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再說男子漢大丈夫也要擇況而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姜景睿反應過來，兀地大叫起來：“怎麽回事？你成了明義堂的校考榜首，你表哥成了國子監校考的榜首！”他湊近姜梨，神秘兮兮地低聲道：“老實說，你們莫不是買通了考官？要知道你表哥家中可不差銀子，不過國子監這頭如今是這麽容易被買通的麽……”

芳菲苑裏，姜梨正在看梨兒侍弄花草。

他又喃喃自語起來。

姜幼瑤身子一軟，險些癱軟下去。

清風道：“老夫人讓二小姐您趕緊去晚鳳堂。”

“正是。”那小廝道：“老夫人請看謄寫的紅榜，二小姐書、數、禮三門皆是頭名，榜首毋庸置疑！”

“好。”姜梨站起身：“我這就去。”

姜老夫人只虛虛地掃了一眼，各人眾生形態皆入眼中，她淡淡道：“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二丫頭榜首？”

“我也去！”姜景睿跟著站起來，道：“這回你可是為姜家掙了一回臉面，祖母肯定會好好賞賜你。”

她唯一引以為傲的東西，唯一可以將姜梨踩在腳下的東西，眼下也沒有了！憑什麽？！

姜梨見他興奮無比，不曉得的恐是以為姜景睿才是那個奪得魁首的人。頓了一頓，道：“你確定你現在要去麽？”

姜玉娥此刻也是攪緊了手中的帕子，指甲險些嵌進了掌心。方才等待的滿心歡喜，此刻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冰冰的水，三伏天裏冷透骨髓，讓她的指尖都泛起涼意，除此以外，還有刻骨的不甘。

“我為何不去？”姜景睿莫名其妙。

她每說一句，姜幼瑤心中的怨毒就多一分，被姜玉娥超過的憤怒此刻已經全部轉移到了姜梨身上。姜玉娥便罷了，姜梨算個什麽東西？她連一個剛進明義堂才幾日的人都比不過，豈不是說她比廢物還不如？

姜梨嘆了口氣：“你就不怕論起你的成績？”

“沒想到梨兒是個這麽有本事的人。”盧氏毫不猶豫地往季淑然心口插刀，“才來明義堂不久，從前好似也沒學過這些呢。要我說，不愧是大哥的血脈，都是這般文采斐然，天生靈氣呀……”

“我不怕。”姜景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似的，滿不在乎道：“大家都習慣了。”

她早就對季淑然頗有微詞。季淑然仗著副都禦使季彥霖這幾年升遷，越發在姜府裏稱大，盧氏本來就是心高氣傲之人，慣來看不慣季淑然。況且每年的校考，姜幼瑤成績越好，就越是襯得二房的兩位少爺平庸之極，如今橫空殺出來一個姜梨，狠狠地壓了一壓季淑然的威風，盧氏自然是樂見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