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襲

是趙軻的聲音。

甫一打開門，便感到這門撞在了人的身上，她的門前，不知何時竟然早已蹲著兩個人，姜梨險些驚叫出聲，那人立刻開口，壓低了聲音，短促地道：“二小姐，是我！”

就著屋裏的燭火，姜梨才看清楚，蹲在她門口的，竟然是趙軻和文紀二人。她驚訝極了，雖然曉得趙軻和文紀負責守護自己的安全，但她之前進門的時候，並未看到這二人，而且何故他們蹲在自己門前，便是在附近守著也好。而且值夜何必兩個人？一人睡的時候，一人休息，輪流來即可，怎麽這般謹慎？

姜梨的心裏驀地有些憋悶。她想了想，穿好外裳，輕輕地打開門。

姜梨的腦子一團亂麻，暫且想不清楚，但有一件事她卻深刻地明白，只怕今晚有事發生。

也許是因為死過一次的緣故，對於危險，她也有直覺。和殺手們面對強大敵人的忌憚不一樣，這種直覺，仿佛野獸嗅到危險的味道，在災難開始的前一刻惴惴不安。

果然，她才剛剛想到這一層，不遠處又傳來驚喜的聲音，是聞人遙的聲音，他道：“姜二小姐，你怎麽也出來了？”

姜梨莫名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姜梨詫異極了，問趙軻：“怎麽回事？”

但今夜，安靜得有些過分，姜梨什麽也沒聽到，仿佛所有的東西都約好了似的，在同一顆戛然而止，而之前還隱隱約約傳來的歌舞聲，也不知什麽時候全部消失了。

“怕是今晚有動靜，成王可能要動手，趁夜襲占領黃州。城外都是兵馬。”趙軻回答。

春日的夜晚，雖然安靜，總也會聽到一星半點的聲音。譬如青蛙的叫聲，池塘裏遊魚甩尾巴的聲音，鳥雀的囈語，或是晚風的聲音，這些聲音點綴在夜裏，安靜又熱鬧，欣欣向榮。

“黃州裏也有成王的人？”姜梨問。

實在是因為周圍太安靜了。

趙軻似是沒想到姜梨這麽快想到這點，怔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又意識到黑暗裏姜梨未必看得見他點頭，就道：“是了。本來不想打擾二小姐，這一夜就算過去了，沒想到二小姐自己出來了。”他遲疑了一下，“二小姐怎麽突然出來？”

燭火微弱，蠟燭掉下眼淚，一滴滴掉到了桌上，發出清晰可見的聲音，本應當是寧靜的夜晚，不知為何，無緣無故的，姜梨卻突然覺得不安起來。

“我總覺得心神不寧，要出事的感覺。”姜梨道：“也許你不信，就是覺得今夜安靜得太過分了些。想出去看看，沒想到一出來就遇到了你們。”

而且因為太過冷清，她甚至想要叫醒聞人遙，讓聞人遙陪她說說話。

趙軻恍然。

姜梨收起剪刀後，又走到了窗前。她不知道姬蘅什麽時候會回來，已經是深夜了，也許他今夜根本不會回來。聞人遙早就回屋休息了，他屋裏的燈火看樣子也已經滅了，但姜梨仍舊沒甚麽睡意。

他們這廂說話，聞人遙似乎對自己被冷落感到不滿意，居然又從另一頭跑了過來，他手裏還拿了兩個小木板凳，遞給姜梨一個，道：“你們在說什麽？姜二小姐，不如都在這裏坐下吧。”

雖然有文紀和趙軻在，凡事還是多一重保障為妙。

姜梨道：“為何不去屋裏坐？”

她原先那些磨得尖尖的簪子，還有姜景睿給的匕首，什麽的全都被成王的手下擄走時，給清理得幹幹凈凈。又因為是那女子動的手，搜身的時候十分仔細，完全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沒有東西防身，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但現在的她也沒有時間去尋新的簪子了，只得暫且放著。

“怕會錯過信號。”趙軻解釋。

姜梨掂了掂剪刀，不是很重，用起來也很順手，就將它收進了袖中。

姜梨了然，她又問：“姬蘅現在在什麽地方？”

鏡前還放著一個巴掌大的朱色簍子，裏面放著一卷細線，還有一把剪刀。剪刀應當是女孩子做針線活的時候用的，十分小巧。大約姬蘅買下這宅子的時候很快，人家搬離也搬得很快，沒來得及把這把剪刀帶走。

“他要對付夜襲。”聞人遙熱情地回答：“跟守城軍首領交涉去了。他是國公，守城軍也得聽他的話，如果是姬蘅的話，成王的人暫且是進不來的。不過他留在黃州的人可能會趁機作亂，也許會殺害無辜百姓，也許會趁亂大開城門放那些兵馬進來。所以今夜至關重要。”

姜梨睡也睡不著，只好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那屋子裏原先大約就是黃州的普通人家居住的地方，這間屋子也應當是女兒家睡的，紅帳軟床，十分香軟。姜梨在梳妝鏡前坐下，昏暗的燈火下，臉上還是斑痕點點，雖然褪去了一點紅色，但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姜梨明白了聞人遙的意思，她道：“那些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