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壓不住的棺材板

心尖緊縮了一下,沈棄淮皺眉,猛地揮手,將腦海裏那張臉揮散,低咒一聲,然後大步往前走。

王爺……王爺……王爺……

“王爺。”余幼微身著白色長裙,頭戴白色絹花,看見他就迎了上來,咬唇哽咽:“我的池魚……我的池魚沒了……”

“我一點也不疼,就是有點困……王爺,您能扶我一把嗎?”

一張嬌艷的臉蛋梨花帶雨,瞧著就讓人心疼,任是心情再不好,沈棄淮也還是將她抱進懷裏好生安撫:“瞧你,哭成這樣,明日眼睛該疼了。”

“王爺,只要您想做的事情,我都替您去做,您別不開心了啊,有我呢。”

“我就這麽一個手帕交啊。”余幼微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往後我有話,該同誰傾訴?”

“王爺,您能幫我上個藥嗎?我夠不著。”

沈棄淮長長嘆息,撫著她的頭發,兩人十分默契地上演了一出公貓母貓一起哭耗子的好戲,情緒到位,表情悲痛,四周守靈的家奴都忍不住感慨這兩人對郡主可真是情深義重。

“王爺,任務完成啦!很幹凈利落,沒人發現我!”

“今晚我來守靈,你早些回去休息。”沈棄淮道:“池魚在這世上無親無故,也只有我能送她一程。”

只是……一看見那燒焦的廢墟四周飄著的白幡,沈棄淮眯眼,還是覺得心裏不太舒坦。

“她無親無故,王爺把小女算作什麽了?”嗔怪地看他一眼,余幼微不依地道:“您日理萬機,本就勞累,守靈這種事,還是小女來吧。”

該做的禮數的還是要齊全,就算寧池魚是他殺的,就算他一直只是在利用她,但現在人死了,他作為她未成親的丈夫,怎麽也要去悲痛一下。

沈棄淮一愣,看了那紫檀木的棺材一眼,微微蹙眉。

“是。”

“王爺是信不過小女?”余幼微不高興了:“池魚生前最好的朋友便是我,我還不能送送她,說兩句閨中話了?”

“你們繼續盯著吧,有什麽動靜都回來稟告。”沈棄淮起身,披上鬥篷,有些懨懨地道:“本王先過去靈堂一趟。”

“……也罷。”沈棄淮點頭:“那便你守吧。”

雲煙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遺珠閣的屍體還在棺材裏,他親眼看著燒死的人,不可能復生。更何況,寧池魚那般執拗剛硬癡情不悔的女子,絕不可能轉眼就忘記王爺,與別人貪歡。

嬌俏一笑,余幼微推著他就往外走:“快去忙您該忙的事情吧,這裏一切有我。”

“天下之大,你還不許人有相同?”沈棄淮哼笑:“她不可能是寧池魚,衣著打扮尚且不論,寧池魚愛慕本王,死纏爛打多年,你見她對別的男子多看過一眼?”

沈棄淮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余幼微站在原地看著,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個幹凈。

“王爺。”雲煙皺眉:“可那女子,的的確確和郡主一模一樣。”

活著的時候搶不過她,死了倒能在王爺心裏占一席之地,寧池魚當真是個麻煩!她不會給沈棄淮緬懷的機會的,那樣的賤人,有什麽值得緬懷的?

“哦?”沈棄淮翹腳坐在四爪龍紋雕花椅上,聽完暗衛的話,輕輕笑了一聲:“說是徒弟,原來是暖床的,那本王就放心了。”

回頭看了一眼靈堂,余幼微朝四周的家奴道:“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去用膳吧,我同池魚說會兒私話。”

這聲音透過窗戶傳出去,聽得外頭的人紅了臉,立馬飛檐走壁,回去稟告。

“是。”家奴從兩側退下,關上了院門。

池魚不忍了,咬著自己的腰帶叫喚:“啊…嗯……疼…啊……”

昔日如藏嬌金屋的遺珠閣,如今是一片焦土,靈堂設在這上頭,夜幕降臨的時候,就有些陰氣森森的了。

“可以,喊多大聲都沒關系。”沈故淵眼裏起了點興味兒,斜眼掃著那窗台,唇角微勾。

余幼微完全不怕,輕哼一聲,撿了蒲團坐下,滿臉嘲諷地看著那靈位:“沈寧氏池魚,生著卑賤,死了倒是貴重了。可惜就算用上等的紫檀木棺材,你也是個小野種罷了。”

話是這麽說,可他力道卻半點沒輕,池魚疼得眼淚汪汪的,小聲問:“那我能喊嗎?”

“這半年跟你裝朋友裝得可真累啊,還好本小姐努力都沒白費,你死了,我馬上就會當上這悲憫王妃。哈哈哈,作為朋友,你是不是也該祝福祝福我?”

“乖,別動。”沈故淵的聲音陡然溫柔:“忍著點兒。”

靈案突然震了震,余幼微斜眼瞧著,半分沒有敬畏之意:“生氣了?別啊,這樣就生氣,那你要是知道你要給他的信被我燒了,不是得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

窗外有風刮過,窗戶輕輕響了響,池魚警覺地側頭,剛想動,就被沈故淵按住了手。與此同時,背上塗藥的力道突然一重,疼得池魚“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