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思引(二)(第2/4頁)
她是純然的難受,攥著他的手時緊時松。
潮濕滾燙的體溫傳遞過來,連他指腹都不由滲汗,有些說不出的黏糊。
“阿嬤……”她又喚。
謝斂不做聲,哪怕是秦念,他都沒有照顧到這個份上。
但睡著的宋矜,遠比秦念還會撒嬌,會將臉貼在他掌心,迷迷糊糊低咳,眼睫上濕潤的水珠,“……別走……我怕。”
謝斂僵坐在她身邊,沒有抽回手。
風雨聲越來越大,窗外的影子越來越多。
謝斂伸手,拉起被褥將她蓋好。
他才要起身,女郎肩頭微顫,竟然驚悸一下醒了過來。
她茫然地看著他,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呼吸停頓,渾身僵硬得一動不動。握住他的手指沒了力氣,潮冷的汗溢出來,她鬢邊都滲出層細汗。
一瞬間,宋矜慘白得仿佛虛脫。
在緘默中,她的呼吸終於變得綿長起來,好似如夢初醒。一瞬間,她整個人像是水裏撈出來的,伏著被褥有氣無力地呼吸。
“抱歉,我……”謝斂溫聲。
女郎怯生生收回手指,卻又忽然晃動了一下手腕,紅絲線便扯了一下他。謝斂垂眼,目光落在她白瑩瑩的手腕上,一綹紅線格外綺麗。
他瞧著那旖旎的一痕印子,後覺有些不妥。
宋矜卻燒得蔫蔫的,含糊解釋,“不知怎麽,就醒了。謝先生不用管我,我換季失常發熱,捱一捱興許就好了……”
謝斂一面留意門外,一面捏緊了火簽道:“你安心睡。”
她忽然看了他一眼。
“我不做什麽,”謝斂有些局促,微晃了一下腕間紅繩,“放心。”
她卻朝著門外看了一眼,說道:“是有變故?”
因為發燒的緣故,她嗓音都帶著淡淡的軟和沙啞,瞳仁也有些渙散。又困得厲害,明顯是撐著精神頭,謝斂便將水碗遞到她唇邊,搖頭道:“我與你一起睡。”
對面的女郎打了個呵欠,小口小口喝水。
她後知後覺地往後挪了挪,臉越來越紅,小聲給自己挽尊,“可能是枕頭被我睡跑了。”
謝斂於是答,“是。”
“……”她咕噥了句什麽,把臉往下藏了藏。
燈沒有熄滅,謝斂合衣躺在她身側。他意識其實也不算很清晰,但連日高熱下來,反倒是忍耐力變得強了許多,只覺得人有些恍惚。
他身上還帶著潮氣,女郎的呼吸卻仿佛撲騰撲騰冒熱氣。
兩人之間隔著一碗水。
謝斂盯著那碗水看了一會兒,心道還好。
身邊多了個人,謝斂也不太適應。
尤其還是個格外嬌氣病弱的女郎,他哪怕再克己奉禮,總會在無形處唐突了她。他就合目守在她身側,聽著夜雨,防備著屋外的人。
直到天將將亮,外頭宋矜的仆人也開始起了。
謝斂才稍微松懈,真的睡了過去。
宋矜醒過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水碗。
昨夜她迷迷糊糊,還以為照顧自己的人是蔡嬤嬤,本能粘了過去,是絕無可能睡得很老實的。但偏偏,這碗水保持得十分良好,一滴也沒有潑。
她發了會兒呆。
片刻,她就察覺到了不對。水碗的位置被移了,被移到了靠近謝斂的方向,而此刻謝斂幾乎誰在床沿上,呼吸沉穩地睡著。
他睡得十分端正,已經端正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宋矜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斂。
人人都說謝含之如何心狠手辣,他對別人狠不狠她不知道。
但無論怎麽看,對自己倒是挺狠的。
因為謝斂還睡著,宋矜無法起來。
她昨夜發了燒,雖然被照顧著退了燒,此時卻還渾身酸軟乏力。宋矜靠著枕頭,沒什麽念頭地打量謝斂,盯著他清正淩厲的眉眼發呆。
昨夜成親了,眼前人是她的夫婿。
還是她忌憚得不得了的謝斂。
宋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伸手極輕地探了探謝斂的額頭,果然他的熱度一直沒有退下去。因為睡覺的緣故,領口也松了些,能看見傷痕蜿蜒的鎖骨。
她手指往下,輕輕地掀了一下他的衣襟。
幾乎是一摸到布料,她就心虛。
青年眉間微蹙,纖長烏黑眼睫顫動。
烏發襯得他面色白到幾近通透,毫無血色,便有種破碎的非人謫仙感。宋矜本就是鬼使神差,並非有什麽賊心,立刻蜷回了指尖,老實放在身側。
她收回目光,思考自己帶來的藥物。
時間緊急,其實她買到的東西不夠全,只能湊合著用。
花了一會兒,她想好了如何搭配用藥。
身側的謝斂過了會兒,便醒了過來。他幾乎是第一眼,便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宋矜正巧也等著他醒來,說道:“洗漱了,我給你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