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帝鄉遙六(第2/3頁)
宋矜不由好奇。
繞過回廊,後院果然有幾株山茶樹。
一棵是嫵媚嬌艷到極致的紅山茶,一顆卻是珍貴的白山茶,花瓣堆疊如雪,如夢似幻。
不覺間,身後響起腳步聲。
宋矜只以為是蔡嬤嬤,說道:“白山茶難得,稍後去問一問主人家,能否賣我們一支貢在書案上。”
“你要哪一支?”是男子的聲音。
宋矜猝然回頭,撞入一雙熟悉的眸子裏,心跳如擂鼓。
竟然是何鏤。
他怎麽會在這裏?
兩人之間,不過幾步之遙。
蔡嬤嬤不知道哪裏去了,濃密的樹枝遮天蔽日,濃蔭籠罩四周。風一吹,樹葉簌簌作響,空氣中唯有朵朵山茶落地的輕微聲響。
宋矜心臟仿佛被捏緊了,本能害怕。
她不著痕跡,後退一步。
“我……一時興起,不要了。”
何鏤蹙了一下眉頭,往前折下一支白山茶,擡手往前遞來,“我瞧這白山茶倒適合你,不如收下。”
宋矜看向周圍。
原先提議的太太在門口,一觸到她的目光,被燙到似的藏入門內。
“何大人,可看到了我阿嬤?”宋矜忍住惱怒,問道。
然而何鏤挑眉,信口說:“不曾。”
她當即朝外走,心裏急得要命,口中只說:“我急著找我的阿嬤,這白山茶難得,何大人還是自己留著吧。”
“這麽害怕?”
宋矜的路被擋住,面前何鏤居高臨下,“我在京都打聽過了,你有怕人靠近的毛病……怎麽一見到謝斂,倒像是見了蜜似的,百般倒貼,什麽閨德閨訓都忘了個幹凈,反倒是見了本官就成了貞潔烈女。”
這話又難聽又粗俗。
宋矜聽得很惱怒,可她躲不開,不敢隨便激怒何鏤。
“我瞧著,你也不是那麽怕……”
何鏤說著,驟然伸手捏住她的肩胛骨,迫使宋矜擡起臉。
肩頭劇痛,
突兀的觸感令宋矜極度抗拒。
何鏤仿佛隨時會撲上來。
她抿唇,忍著不適掙紮開,道:“我與謝先生,自幼便有婚約,大人自重。”
宋矜知道何鏤不好惹,
但也沒料到,到了嶺南他都陰魂不散。
“婚約?”何鏤冷哼。
宋矜退後幾步,對他行了個禮,“我絕無讓何大人難堪之意。何大人如今已經官至三品,便是世家大族的女郎也是娶得的,而妾身不過罪臣之女,大人何必與我計較?”
何鏤出身低,父母是賣香燭的小販。
家裏運氣好,和趙寶攀上了親戚,才從小吏爬到了如今的地位。但因為家世的緣故,聽說在北鎮撫司受盡了嘲笑,所以性情刻薄乖張。
宋矜的話,算是給了他台階。
何鏤果然沒做聲。
只是目光很復雜,仍舊滿是輕蔑不屑,卻又罕見地沒諷刺出聲。只瞥了一眼遠處,唇邊揚起諷刺的弧度,冷嗤著抱胸往樹幹上一靠,眸底惡毒難掩。
宋矜沒有細看,轉身走了。
一直走出濃密的山茶花樹蔭,宋矜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緩過神。
先前帶她過來的太太早就不見了,但不知道蔡嬤嬤在哪。宋矜呼吸還有些急促,正要去找,卻沒料到一擡頭,就撞見了立在了假山旁的謝斂。
藤蘿薜荔叢生。
一身靛青襕衫,滿身清寒氣。
不知為何,宋矜有種他站在這裏很久的錯覺。
剛剛的山茶花樹,謝斂在這裏完全可以看到,她不由有些心虛。但很快,心虛便被委屈掩蓋,她快步朝著謝斂走過去。
“謝先生。”她說。
青年朝她走來,問道:“何鏤欺負你了?”
這裏應該看不清何鏤的臉,宋矜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忽略掉了這點細節。
她發現自己袖子裏有一朵白山茶。
應該是不小心掉進來的。
“也不算。”因為她糊弄過去了,至少何鏤當真沒話說了,“你怎麽也在這裏,我已經好幾日都沒這麽碰到你了。”
謝斂伸手,拂落她肩頭落花。
不經意撫平衣料。
“來議事。”他頓了頓,似乎認真思索了一瞬,“聽見你也來了,便來看看你。”
宋矜覺得不太對。
但謝斂站在她身側,高大的身影投下陰影,完全籠罩住了她。
宋矜覺得安心,方才的恐懼散去。
她取下腰扇展開,小心把袖子裏的山茶花倒上去,謹慎地托起,一邊和謝斂抱怨,“那邊白山茶開得好,我想去請主人賣我一支。誰料遇到了何鏤,惱得我不想過去了,也就不喜歡了。”
謝斂默默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