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帝鄉遙六(第3/3頁)
哪裏是不喜歡白山茶,明明是怕了。
但方才他還未過去時,她應付得很好。姿態從容淡定,言語不急不緩,比起在京都時,已經克服了小半的恐懼,將自己保護得很好。
“先去精舍吃口茶,稍後我帶你回家。”謝斂說道。
女郎彎了彎眉眼,道好。
宋矜說得不錯,他們有段時間沒碰面了。
到邕州城之後,他便搬去了書房住。
而且,他現在名義上是曹壽的幕僚,實則新政的一切都由他制定。但手底下的人,都是曹壽的舊人,與他並不熟悉,相反還有很大一撥人不服。
他早出晚歸,十分忙碌。
連宋矜出來與人小聚,也是剛剛才知道。
眼前的女郎穿著庭蕪綠細褶裙,折枝暗紋蔥白短衫,外罩著蒼苔色闊袖縐紗褙子,露出一截細白的頸子,垂了條低調清透的白水晶瓔珞。
耳邊綠碧璽墜子微晃,襯得她發色烏檀般濃稠、膚質白皙。
明滅疏落的光影下,
也不知是她清透動人,還是首飾發亮,令他目光難以避開。
“謝先生腕上的紅繩,是誰給你系的?”她伸手,挽起他的一截袖子。
微涼的指腹滑過他小臂,帶起一股作癢的麻意,謝斂眼睫一壓,目光克制地掠過她的面上。
然而女郎只是好奇,面上帶著幾分疑惑,頰邊笑意很淺。
“……舊相識。”他說。
宋矜又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看他的目光總帶著笑。
“像是有十來年的模樣,”她捧著腰扇,依依跟在他身後,“除非是很重要的人,反正我是存不了那麽久的,不會是……”
她頓了頓,似乎在思索。
然後說:“不會是阿念吧?”
謝斂本來提起的心,陡然間沉下去。
他自己都有些莫名,仍然好脾氣回答她,“不是。”
“到了,這裏的黑茶好。”
宋矜只好回過神,不再提起紅繩了。但她老是想起那個夢境,總忍不住想探究謝斂,譬如兩人從前到底有沒有見過。
可她又不知道怎麽問。
宋矜嘆氣,喝茶。
過了片刻,有仆從捧著一只含苞待放的白山茶進來。
說是主人家送給謝太太的。
宋矜一怔,看向謝斂。
哪怕是沒有外人,謝斂也坐得很端正。他正捧著茶盞吃茶,察覺到宋矜的目光,擱下手裏的茶盞,“開敗了的花,隔夜便枯萎了。”
仆人察覺到什麽。
也不多說,放下山茶便躬身退下了。
這花枝是精心挑的,很適合插瓶。
又含苞待放,等養一養便能開到最好,勢必很漂亮。此時還灑了水,晶瑩剔透,十分精巧美麗。
“剛剛郎君怎麽不過去?”宋矜抿唇,心跳得很快,她幾乎是傾身靠近謝斂,“我沒料到何鏤在那,嚇得我一大跳。”
謝斂垂眸斂眉的姿態。
似乎要端起茶盞,小指卻不小心掠過茶甑,令之輕微作響。
“我等你們說完話。”他答。
眼前的女郎唇角驀地翹起,竟然伸手朝他面上探過來。謝斂頓時脊骨發僵,暑熱仿佛轟然朝他湧過來,將他整個人吞沒。
“騙人。”她輕聲。
宋矜從他襕衫與中單的領口處,拈出一只白而薄的花瓣,又彎了彎眉眼。
一時間,心跳雜亂無章。
謝斂從來自恃的從容鎮定,仿佛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