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遺蓮子九已修
田二郎長吐一口氣。
他大聲說道:“我有急事, 要單獨見謝先生!”
眾人一下子騷動起來。
謝斂擡眼,眸色微變,在瞬息間歸於平靜。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前, 他擡手起身,中止了議論。
“稍候。”
話音未落, 謝斂已然起身。
燈光微晃, 青年衣袍因為走得急促, 被帶起的風鼓起弧度, 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
因為他發話, 四周岑寂。
田二郎的心終於落地。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謝斂起身時微微一滯,身形微晃,竟有些難得的倉促。
然而田二分不出心思細究, 他在心裏思考措辭,怎麽盡快把事情說清。畢竟宋矜一個人留在山裏,再是危險不過, 何況圍捕她的山匪太多了。
一旦拖延,後果不堪設想。
門卻吱呀一聲,再次被人推開。
“我也有件急事, 事關謝夫人。”
進來的中年人幾步上前,擋在謝斂身前, 搶在眾人反應過來前,“山匪攔路, 將謝夫人逼入山裏去了。”
這人田二郎見過, 鄰縣的陳知縣。
田二郎脫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
對方嘆息, “剛得的消息。”
“若是謝先生信得過, 本官即刻帶人,前去接回夫人。”陳知縣一口氣說完, 才對著謝斂供一拱手。
祠堂內眾人神色各異。
謝斂沉默。
田二愣在原地。
他脫口而出,“不行!”
除了謝斂,宋矜的性命捏誰手裏他都信不過。
田二迫切看向謝斂,甩開差役,掙紮著向前沖去。祠堂內陡然亂起來,拉扯聲、議論聲、呵斥聲混作一團,越來越大。
謝斂的目光越過人群。
只道:“放開他。”
差役松開了手,不再呵斥。
其余人也就安靜下來,只是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吵嚷無形間消弭了。
“宋娘子是一個人。”田二抹了把臉上的汗,呼吸急促起來,“山裏說不準有野獸,她一個女郎,早害怕得不行……”
話越說,田二聲音越小。
他想起宋矜交代他的,讓謝斂以衡田為重,那謝斂恐怕不能離開祠堂。
今夜守衛這麽多。
就是他再不聰明,也看得出今晚是節骨眼兒。
陳知縣瞥了田二一眼,說道:“謝先生有所不知,嶺南地廣人稀,山裏確實有野獸出沒,當地人也不敢隨便上山。”
他面上氣定神閑,實則不動聲色打量謝斂。
然而謝斂平靜如常,只低聲吩咐了左右幾句話,仍舊穩坐。
即便如此,陳知縣心裏卻不信。
那位宋娘子和謝斂,是天下人皆知的情分。患難夫妻,遠比常人之間要真摯百倍,何況兩人一向琴瑟和諧。
謝斂要真是個冷血的人。
至少前幾日,就不可能親自去接宋矜。
“再說了,那些山匪都窮兇極惡、目無王法,確實危險。”陳知縣坐在下首,方才焦急的表情慢慢褪去,微笑著說,“但好在,他們都肯賣我幾分薄面。”
陳知縣和當地士紳們關系甚密,不是秘密。
否則謝斂也不會讓他插手宣化的事。
同時士紳們和山匪私下來往,彼此合作,給予對方好處。這麽簡單的聯系,謝斂不可能看不出來。
只要謝斂答應他的要求。
那些山匪,當然不會真的傷害宋矜。
“謝先生?”他催促。
謝斂吃了口茶,只道:“確實窮兇極惡。”
陳知縣沒反應過來。
他這是什麽意思?重點也不是山匪兇不兇吧。
謝斂慢慢挽起袖子,說道:“宣化縣的匪患鬧了十年有余,諸位想必也不堪其擾。取筆墨來,上報剿匪。”
不止是陳知縣,其余族老一起愣在了原地。
“謝先生,此事……”
怎麽能上報?怎麽能剿匪??
一旦剿匪,宣化必定亂套。
他們的把柄捏著山匪手裏,到時候山匪狗急跳墻,首先咬的就是他們!
“去取筆墨來。”謝斂道。
田二郎如夢初醒。
雖然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但他相信謝斂。宋娘子現在情況危急,說什麽也不能耽擱,他連忙點頭出去找筆墨。
屋內少了個人,空曠了點。
陳知縣方才怡然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不得不重新思量起來。
其余族老也慌亂起來。
彼此議論紛紛。
“宋娘子還在山上,這麽做豈不會激怒匪徒?”
“萬一被抓住了,只怕性命不保。”
“這不等於是讓他的夫人送死嗎?怪不得都說謝斂冷血,就為了衡田,連救了他的宋家娘子都能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