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求不得4

王楷的認罪書很快便寫好了。

這人是不禁嚇,但凡姜青姝所問,他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但他也不傻,有些姜青姝不知道的,他當然也不會那麽主動地交代出來。

寫完所謂的“認罪書”,他便被秋月送出了宮。

直到被送回杏園的那一刻,王楷都依然驚魂未定,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做了一場可怕的夢。

此時此刻,杏園已空。

按照本朝慣例,那些新科進士在關宴宴飲之後,便會去隔水相望的大雁塔題提名,留下自己的字和及第時間,期待他日成為卿相宰輔改為朱筆。

王楷是沒有什麽心思再去摻和了。

他呆呆地站在園子裏,國公府的小廝遠遠看見他,一邊喊著“世子”一邊小跑過來,王楷甚為煩躁不耐,語氣也惡劣了幾分,“嚷什麽嚷,本世子還沒死。”

那小廝屏息望了一眼他身後,唇動了動,便垂下頭屏息不言。

王楷皺眉,又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一道冰冷輕嘲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你去了哪裏?”

王楷嚇了一跳,猛地回身,看到謝表兄就垂袖立在那兒,他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比起蒼白更多的是冷冽,即使站在這一片日光下,也尤為駭人。

王楷心道他這是造了什麽孽,剛送走一個瘟神就又來一個,面上卻賠笑道:“我……我剛剛碰見一個朋友,就和他們……”

“碰見了一個朋友,連公主的宴請都溜了?”

“不是,我……”

“她人呢?”

王楷:“……”

王楷故作不解地撓頭:“那小娘子,她她她……她我不知道啊,她跑了吧,弟方才也在找她……”

謝安韞冷淡地睥著他,那雙眼睛太銳利了,盯得王楷毛骨悚然。

謝安韞平靜道:“你大抵記性不太好,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的世子之位是怎麽來的?”

王楷一聽就腿軟了,險些給他跪了,滿臉驚恐。沒有人知道,他本是庶出,之所以能成為齊國公世子,皆因一場四年前的事。

而那件事中,他為了保全自己,自私地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六娘。

本該嫁入謝家的六娘。

世人皆知成婚前一日王家六娘無故暴斃,無人知曉那一夜的王楷有多麽驚恐慌亂,才被後來的謝安韞覺察出端倪。

當時的謝郎身居侍郎之位,穿著緋色官服,懶洋洋地坐在那喝酒。

他晃著手中的酒壺,語氣淡得仿佛是在聊天氣:“死便死了,人活著的時候尚可轉圜,既然被你殺了,那就要讓人不能白死。”

王楷當時迷茫絕望極了,哆哆嗦嗦地問:“謝表兄……難道不怪我壞了你的親事……”

謝安韞諷刺地笑:“你放心,這事憑你可壞不了。人死又如何,他們便是搬個牌位來謝府,也會促成兩家姻親。”

“不過。”

謝安韞站起來,漫不經心地盯著他:“你既然做都做了,不拿下世子之位怎麽行。”

“表兄的意思是……”

“我暗中教你如何登上世子之位,從此之後,你便為我所用。”

“……”

王楷後來回了齊國公府,便是演了一出好戲,又是當眾抱著妹妹的棺槨哭得撕心裂肺,甚至還當眾說出懷疑是謝安韞殺了六娘的言論,實則又偽裝證據,將殺人之事栽贓到了當時嫡出的齊國公世子身上。

兄殺妹的醜聞,齊國公當然不可能公布出去,且如果這樣的話,那便是他齊國公府主動破壞結親,不僅顏面盡失,以後也無法立足。

王楷繼續故意散播是謝安韞殺人的謠言,將過錯過於謝家身上。

齊國公也是默認了,甚至還覺得自己這個庶出的兒子也算有膽識,能為他分憂,殊不知王楷背後,是謝安韞在教他如何對自己潑臟水。

畢竟,謝安韞不在乎。

他早就一身汙名。

可這件事給王楷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因為從那時起,王楷就知道得罪誰都不要得罪謝安韞,這個人深知世家大族內裏的陰私傾軋,與之對抗又與之為伍,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況且一個連自己都能下手栽贓陷害的人,還能怕什麽?

王楷恐懼地垂著頭,不敢說出女帝。

更不敢說自己寫了“認罪書”的事。

他咽了咽口水,苦笑道:“表兄莫要為難我了,我今日也只是偶然碰到她,還想問她是哪家……”他話還沒說完,一抹寒光反射著落日,刺得他眼皮一跳。

謝安韞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來,放在掌心輕掂著,每掂一下,王楷的心臟就猛地抽動一下。

他笑:“給你兩個選擇。”

“要麽老實交代,要麽就在這裏,自行了斷。”

——

姜青姝料到了王楷不好控制。

想在謝安韞身邊埋眼線,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