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巡察使6(第2/3頁)

他要為她打算。

“就讓臣在臨走之前,為陛下做最後一件事吧,不然怎麽放心。”段驍伸手撫摸著少女的頭發,常年從軍的粗糙的手掌,帶著溫熱的觸感,就像父親在慈愛地撫摸著女兒。

他和先帝的女兒。

姜青姝揚起臉,神色動容,“將軍……”

段驍一扯薄唇,爽朗地笑笑,“陛下,以後要好好保重,朝中之人不可偏信,尤其是要小心那些虛偽傲慢的文臣,被欺負了盡管跟臣說,哪日要是需要臣,臣就帶兵去宰了他們,為陛下出氣。”

她也笑了起來,眸底晶瑩,段驍這樣慈愛溫柔,讓她想起自己在現代的父親了。

她後退一步,擡起雙臂,以晚輩之禮向他行禮,段驍知道她的心意,想攔又作罷。

“朕也希望將軍日後在千裏之外,萬萬保重。”

她認真地說。

……

後來,朝中就傳出了一件大事。

——聽說段大將軍在離京之前,在紫宸殿內頂撞了女帝,雙方鬧得很不愉快,女帝想將其拖出去杖責,但行刑的千牛衛無人敢動。

甚至連千牛衛大將軍梁毫,都跪下來求情。

當時還有一些門下省和中書省的臣子在殿外等傳召,一看這架勢,也嚇得紛紛進殿,跪求女帝收回成命。

這可是鎮守邊疆的段驍,當年先帝登基都靠他輔佐。

赫赫戰功,又是老臣。

這可輕易打不得。

打了邊疆將士不服,生出亂子來可怎麽辦?

據說最後女帝被那些人逼迫著,只好收回成命,只說讓他罰俸一年,讓他出宮了。

這件事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但原因無人知曉,女帝好端端的怎麽和段驍鬧成這樣?有人想在禦前打聽,但當時殿內侍奉的宮人皆噤若寒蟬,不透露一個字。

張瑾也聽說了此事。

“沖動魯莽,不像她會做的事。”他一邊整理案卷,一邊說。

梁毫摸著腦袋嘀咕:“誰說不是,下官也覺得蹊蹺,本來好端端的,怎麽陛下就發那麽大火,連手裏的筆都扔了出去。”

“段驍呢?”

“下官就看了一眼,段將軍當時神色也很難看,還說什麽曾為先帝鞍前馬後,陛下憑何杖責功臣,下官當時聽到那番話,也被嚇了一跳。”

梁毫說到這裏,還不忘邀功地補了句:“還好下官當時悄悄讓人拖延,慢些去取廷杖來,拖到陛下肯妥協為止,才沒讓這事失控……下官看,這不像假的。”

不像假的。

但張瑾不信。

張瑾不信她會這麽沖動魯莽,她一貫能忍,哪怕段驍對她不敬,按照她事後翻臉笑裏藏刀的作風,若不能直接將對方一擊斃命,都不會打草驚蛇。

只怕是一場作秀。

演給滿朝文武看的吧。

那一劍,如火燒正烈時的一盆冷水,張瑾深深記得她的無情,不管她再鬧出什麽,他都不會那麽輕信了。

就當……放過他自己。

他照例上朝,照例議政,不多說一句話就要告退。

這日,他正要走,看見了進來奉茶的灼鈺。

那個小傻子神態乖巧,過來時還小聲喚她一聲,站在議政的前堂沖著她笑的樣子,讓張瑾微微晃神,竟好像看到了阿奚。

阿奚在的時候,張瑾也是這樣站著,疏離克制。

但那時,是他想靠近,卻礙於弟弟而無法言明。

張瑾離開時,神色莫名發冷,梁毫猜測他是見到灼鈺了,一邊小跑著追上他,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大人先前讓下官不許陛下去後宮,也不許這些侍君來求見陛下,本來陛下這兒很清凈的。但這幾日,大人不是沒管著嘛,下官也不好私自攔著了,就讓侍衣趁虛而入……”

張瑾腳步猛地一頓,回身冷冷看著他。

“你說什麽?”

梁毫一陣發懵,不知是哪句話失言,就看到張大人近乎生怒般地冷笑了一下,“趁虛而入?”

“是、是下官失言……這怎麽能叫趁虛而入,這最多叫他白撿了便宜,大人這麽安排定是有大人的道理……”

張瑾用力握掌,黑眸沉浮,抿唇不言。

趁虛而入。

又何嘗不是。

不過,是灼鈺趁虛而入他,而他,在今日想起阿奚的刹那,驚覺自己也是趁虛而入。

趁著弟弟不在,就用了些手段趁虛而入,得到了弟弟喜歡的人。

得不到時,日日都想要。

看到弟弟和她恩愛,他何其嫉妒,於是逐步靠近,送了壇酒而不被討厭,就讓他高興許久。

可那壇酒,都是阿奚提醒他送的。

他占的也是阿奚的。

現在自以為得到了被辜負,卻被梁毫這句話震得驚醒,想起一開始,她並不屬於自己。

張瑾忽然沉默。

“大人……您怎麽了……”梁毫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總覺得司空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