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猶堪一戰取功勛4

雖然張瑾讓鄧漪不必告知天子他來過,但鄧漪從來不會對天子有半點隱瞞,轉頭又進去告訴了她。

少女赤著身子,上半身伏在浴池邊玉砌的台子上,背脊的肌膚被水汽熏得泛著淡粉。

她半闔著眼,沉浸在短暫的放松裏,聞言眼皮也沒擡一下,懶洋洋道:“知道了。”

鄧漪:“司空不讓臣告訴您。”

姜青姝擡手撥了撥水面,語氣懶散:“他一向如此矛盾,心裏既對朕有愧,又不願表現太多,怕讓朕知道了,又拿此事取笑他。”

既不敢索取愛,又不敢表達愛。

這個人就是這麽復雜。

鄧漪聞言也笑了,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輕聲附和道:“雖然司空沒有多說什麽,但臣也能感覺到他變了,尤其是……臣說陛下允許他進去時,他好像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看來陛下的苦肉計當真有用,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你近日可還聽到什麽?”

“臣這幾日去各個衙署傳旨,倒是聽人聊起,司空對底下官員態度寬松了不少,似是心思不在這處。”

他的心都飛到她這兒了。

不管是什麽人,主動讓步就是卑微的開始,而卑微,則是滅亡的開始。

任你底線多堅固、心多冷如鐵石,到頭來都一樣。

姜青姝聽罷,也只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身子往水裏沉了沉,滿足地嘆了一口長氣,繼續舒舒服服地泡澡。

張瑾回到府邸之後,府上大夫範岢便立刻去了書房,向郎主匯報近日藥材收集的進度。

這幾日,範岢奉命四處搜尋滋補身體的良方,作為曾經的江湖遊醫,範岢行醫風格不像宮中太醫那樣保守傳統,卻也極為厲害,很少有他醫不好的人。

根據郎主的囑咐判斷,這藥應是為最近身體受到嚴重創傷、並且平時操勞費神的女子準備的。

他要收集幾味世上罕見的藥材,還必須依托於張司空的滔天權勢才能集齊,能享用這樣貴重的稀世補藥,天下間又有幾人?也不知是哪個女子被司空如此關懷。

關於是誰,範岢不敢多加揣測。

“眼下只差一味高山靈芝,在下已經有辦法取得,只要再過兩日,便可熬制好補藥。”

書房內,範岢彎著腰恭敬稟報,張瑾端坐在窗前,月色籠罩滿身,猶如披上一層清冷雪色。

他垂睫聽著,平靜道:“好,熬藥全程你都須盯著,且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範岢:“這是自然,在下做事,郎主盡可放心,便是周銓問及,在下也不會貿然多言。”

張瑾頷首,放下手中的書坐直了,側身朝他看過來,露出一雙背對著月光的深晦眼睛。

範岢意會到什麽,小心翼翼地垂首上前,靠近眼前不苟言笑的郎主,將他擱置在一邊的右手袖子卷起來,熟練地為他把脈。

屋內寂靜。

連呼吸聲都極輕微。

範岢只能感覺到對方的脈搏和自己的心跳聲,這些日子,他每次見張大人,都要順道為他診脈,這倒也沒什麽,可偏偏眼前的人神色冷漠,什麽都不說,以致於範岢完全一頭霧水。

不知道他是害怕生病,還是要診出什麽才肯罷休。

他只好實話實說:“大人身體康健,先前即使身中一刀,也未曾遺留什麽後遺症,並無絲毫不妥。”

診了多次,次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也不知到底是想確認自己無事,還是想要什麽不一樣的結果。

張瑾不發一言,重新將手掩入袖中,範岢立刻垂頭後退幾步,等候吩咐。

張瑾沉默許久,忽然淡淡問:“若一人長久喝避子湯,可會影響以後?”

之前的避子湯就是範岢負責熬制的。

範岢聽到這話,又結合近日郎主對一女子好的跡象來看,猜想大概是郎主喜歡的女子曾經被他狠下心來灌過避子湯,如今郎主逐漸陷了進去,想和那女子有個孩子了。

這樣想想,其實也好。

還記得去年春天,張家小郎君就經常閑著沒事,來找範岢說話,跟他吐槽兄長不近女色,至今還是孤單一個人,以後八成也不會娶個嫂嫂回家。

小郎君指望著兄長能娶妻,這樣說不定他就不會孤孤單單地在京城了,而他兄長則早就不考慮這件事了,指望著弟弟以後延續張家香火。

其實吧。

範岢眼裏,張家兄弟都半斤八兩。

一個俠義熱忱好相處,卻偏偏是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認定一個人就是一輩子,要麽與喜歡的姑娘終成眷屬,要麽就寧可一輩子不娶妻,誰也不要。

另一個性格孤僻,是個活人勿進的煞神,就沒見他對誰態度好過。

這麽一看,張家絕後的可能性還挺大的。

範岢思索著答:“恕在下直言,若長久喝避孕藥,的確是對懷孕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