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沉淪2

在張瑜霍淩的插手下,濮陽鉞最終安然無恙被押到了京城。

有濮陽鉞在,蔡古便跑不掉了。

濮陽鉞被關押入大理寺地牢之後,幾乎用不著任何刑訊手段,便主動交代了蔡古與他合謀之事,他們本是各取所需,然而蔡古事後過河拆橋,讓濮陽鉞撈不著半點好處,既然如此,那便都別想好過。

濮陽鉞並不知道蔡古背後還有誰,但他也不怕再得罪誰了,從他路上有幾次差點被殺看來,對方並不想讓他活,橫豎不過一死,那還不如多拉幾個墊背的。

濮陽鉞的供詞被呈上禦前之時,女帝正在和朝中舉足輕重的幾位重臣商議軍政,她瞥了一眼供詞,便直接將此物交給諸位大臣們傳閱一遍。

其上,詳細供述了他是如何和蔡古提前密謀,在庭州出事時殺了庭州派來的求援士兵,致使庭州失守的。

殿中幾位大臣皆一行行仔細地看,面色凝重。等他們都看完,姜青姝才不緊不慢開口:“眾卿可有異議?”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裏都明白,這次應該是沒什麽轉機了。

張瑾垂袖靜立,第一次保持緘默。

此局已敗。

自他知道蔡古平安入京開始,便已知結果。

敗在何處?此番是他親自調遣高手,且是他養了多年的暗衛,本有九成把握殺濮陽鉞,並在霍淩出京救人時抓住霍淩抗旨插手此案的把柄。

然而這兩處算計,幾乎同時功虧一簣。

有人插手了。

是個年紀輕輕的絕頂高手。

且回來復命的暗衛說,對方武藝堪稱無與倫比的精絕,身法劍勢皆很像小郎君。

當年那小子還在府上時,整日想著溜出去玩,沒少和張瑾府上的暗衛交手,故而那些暗衛認得一些獨屬於張瑜的招式風格。

只是當年的少年不曾認真打,如今他武功精進,認真拔劍出鞘之時,世上無人是他的對手。

阿奚。

會是他麽?

張瑾是最清楚阿奚行蹤之人,也知道他最近雲遊之地離那裏並不遠,但他不願意去往這邊去揣測懷疑。

至親的弟弟一向明事理,路見不平便會利落拔刀,斬滅世上一切不平之事。

更遑論是家國安危的大事。

若有這樣的選擇,張瑾不意外,阿奚未必知道此事和他心目中最好的兄長有關系,只是單純地想要伸張正義、守護他喜歡的人。

可偏偏冥冥中的安排這樣有趣,當他欲造殺孽時,竟是弟弟站在心上人的那邊,阻攔了自己。

張瑾心裏嘆息。

殿中,鄭寬最後一個看完供詞,開口道:“臣以為此事已水落石出,蔡古和濮陽鉞為搶奪功勞,犯下如此滔天之罪,必須嚴懲!此外,庭州之事既是有隱情,先前趙德元打敗仗之事責任也並非全在他,也有必要向天下人交代清楚。”

姜青姝微微一笑。

“朕也有此意。”

對於一個血戰沙場的將領來說,最大的誣陷莫過於因他才導致城池失守、山河淪陷。

便是為女兒的將來鋪路,姜青姝也該讓趙家洗去敗將之名。

姜青姝讓中書省去擬招,又召見了崔令之,給他看了那些刺客在牢裏交代、事後又被梅浩南稍稍“潤色”了一遍的供詞。

崔令之原先還在慶幸自己算是脫險了,果然張司空還是保他的,一見此物大驚失色,整個人跪了下來,惶恐辯解道:“陛下,臣是被誣陷的……臣不知此事啊!求陛下明察!”

還敢說誣陷。

姜青姝倒也不戳破,只說:“崔卿不必緊張,朕只是私下召你,並未將此物公之於眾,便說明朕也不盡信這份供詞。”

崔令之渾身發冷,強忍著內心的惶恐低頭道:“陛下聖明,這一定是有人意圖誣陷臣,老、老臣……老臣斷不可能欺瞞陛下……”

姜青姝一手支頰,另一手擡起茶盞輕呷一口,潤了潤嗓子,才悠悠道:“朕也是這樣想的。本來,凡有疑點,朕必會深入追查,好在濮陽鉞被押送回京後沒有指認是你,僅憑一個沒頭沒尾的供詞,朕也不想冤枉了肱骨之臣,竹君泉下有知,也會怪朕。”

女帝居然還沒有忘記逝去許久的兒子,崔令之伏在地上,盯著眼前的地磚,面色微微動容。

姜青姝又淡淡道道:“只是現在想想,若路上截殺濮陽鉞之人得手,死無對證之下,崔卿可就成了最大的疑犯,此事怕是就逃不了幹系了。”

崔令之愣住。

他目光一凝,倏然擡頭,雙手撐地直起上半身,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一般,不確定地問:“陛下方才說……路上有人要殺濮陽鉞……”

姜青姝:“是啊,若非霍淩及時趕到,濮陽鉞只怕是沒有命進入京城。朕沒有聲張此事,是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流言,不過崔卿既是冤枉的,朕便直接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