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趙玉珩4(第3/3頁)

是趙玉珩。

他一身寬大青袍,繡著白鶴雲紋的廣袖被山間冷風吹得上下翻飛,山間霧靄沉沉,籠罩在那張清俊的容顏上,如鍍上了柔光,然而一雙眼瞳黑得透徹,倒映著山下景色。

許屏站在他身後,說:“殿下,他們馬上就要上山了,您可要現在就從山間暗道撤離?”

趙玉珩搖頭。

“既然他這麽想殺我,我便來會會他。”

這山深而大,然而山間的每一棵草木、每一條小路,趙玉珩皆了然於心,張瑾要找到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七娘那邊正處於危急關頭,張瑾回去只會對她不利。

那他就不妨親自奉陪……這個再三威脅到七娘的權臣。

……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山間晃動的火把光亮逐漸不那麽清晰。

原本在飛快搜尋的士兵忽然看到一抹身影出現,這一次不需要分辨容顏,都能從此人的氣質上,看出他特殊的身份。

是君後。

張瑾不知道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看到的此人,若說搜山之時還仍然帶著渺茫希望,此刻便覺得心臟受到了重擊,整個人驀地晃了晃。

張瑾還沒開口,趙玉珩已經是先頷首道:“別來無恙,張司空。”

張瑾下頜緊繃,眯起雙眼,神色凜冽,“你果真沒死,假死遁逃,欺瞞天下人,堂堂一國君後,幾時也成了逃避責任的縮頭烏龜?”

趙玉珩輕笑一聲,故意般的,緩緩道:“若非時局如此,七娘憐惜我產子虛弱,令我暫避,我也無福享受隱居山林的安逸日子。”

“七娘”和“產子”四字,刺得張瑾瞳孔緊縮。

張瑾閉了閉眼,復又睜開,平靜地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死人,“是麽?那殿下的福分今日就要結束了。”

趙玉珩淡淡笑著,臨風攏著衣袖,嗓音沉靜:“司空千裏迢迢而來,只是為了殺我,看來我如今區區布衣,在司空心中的威脅依然不小。”

張瑾冷道:“此刻還有心情多嘴,既然你如此喜歡這山林,那便割下你的腦袋,讓你做這山間野鬼。”

趙玉珩轉眸盯著他,笑容終於涼了下去:“我的下場如何暫且不說,但你張瑾,本為罪奴出身,蒙先帝恩赦入仕,也改不了卑賤出身,哪怕入後宮侍奉陛下都尚不夠格,門第尊卑被你棄之腦後,還妄圖一邊把持朝政,一邊染指褻瀆君王,動搖朝綱,其罪罄竹難書!僅憑這些罪名,便是將你淩遲亦不足惜。”

張瑾額頭青筋一跳,盯著他的眼神陰沉得快要滴水。

趙玉珩站在山坡上,身形如磐石,巍然不動,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面令人畏懼的權臣,那雙眸子沉靜,無聲蕩起幾分冷意。

“我說的對還是不對?張司空?”

趙玉珩最懂如何刺激張瑾。

他趙玉珩出身武將世家,祖母為長公主,身份尊貴,自出生起便是明珠一樣備受矚目的兒郎,也是先帝欽定、與女帝祭過天地宗廟的一國君後,便是百年之後,天下人也只認他和女帝合葬一穴。

張瑾做的一切都是強求,哪怕權勢已經登峰造極,卻唯獨得不到趙玉珩身上最令他想要的出身和帝王心。

天色已經大亮,天邊升起淡金色的朝霞,張瑾側顏卻浸在山間的樹影中,殺意越來越濃烈。

盛怒之下,竟意外地平靜下來了。

張瑾淡淡道:“我從不信命,千千萬萬人由我定生死,我才能主宰他們的命。”

這一生就如一場酣暢淋漓的博弈,但便是輸,也不會有人甘心讓對手贏,而他張瑾,一向什麽都爭奪慣了,既不允許讓趙玉珩贏,不到最後一刻,也絕不願讓自己輸。

這天下最大的權臣驟然後退一步。

邊退邊擡起手,聲線冰冷而傲慢,“來人!放箭!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