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對錯和利弊

沈在野皺眉，看了她兩眼，沉默不語。

徐管事站在一邊，打量了一番沈在野的神色之後，終於跪下來道：“相爺，娘子無辜，先前一直沒出這種事，是老身將禍患帶了過來。那人想殺的，多半只是老身而已。”

桃花道：“爺這麽睿智，想必不用人說都能明白是怎麽回事，現在就看要如何處置了。若是殺人未遂就可以逃脫罪責，那你們沒事就往別的院子裏投毒玩兒吧。”

李醫女也過來了，查看了一番之後，進屋對沈在野道：“是大量的砒霜，這口井裏的水半個月之內都不宜飲用。”

“桃花！”沈在野低喝：“別亂說話。”

青苔已經打了幾桶水上來了，每一桶拿銀針試過，針體發黑。

“這叫亂說嗎？”姜桃花挑眉，很是不能理解：“妾身想問問爺，殺人之人要是不用償命，那死的人是不是很冤枉？想殺人沒得逞就是無罪的話，那這府裏能不能平安活下去是不是都得看運氣了？誰被兇手得逞了就算誰倒黴，兇手沒得逞也還能繼續找下一次機會。真好啊。”

這群女人是瘋了嗎？再鬧也不該鬧出人命！沈在野皺眉，帶著她就往爭春閣走。

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徐管事也被桃花這話嚇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是。”桃花點頭：“沒能抓著投毒之人，但爺可以拷問一下其他院子裏的人，興許能有收獲。”

本來她是覺得姜娘子唯利是圖，只有肯給籌碼，她才會幫忙。結果沒想到為了幫她，她竟敢這麽當面嗆聲相爺，稍微不注意，可就是會失寵的！

嗯？愣了愣，沈在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之後，臉都黑了：“投毒？”

自己能給這麽多籌碼嗎？

哦，投毒。

沈在野明顯是有些惱了，斜眼看著她道：“你什麽時候也任性起來了？還是小孩子不成，只論對錯，不分利弊？”

“也沒什麽大事。”桃花笑道：“就是有人往井裏投毒而已。”

“是妾身不分利弊，還是相爺不分利弊？”桃花一臉嚴肅地道：“您是當朝丞相，百官之首，竟然會迎合區區廷尉，任由他的女兒殺了您府上的人，卻忍氣吞聲不聞不問。妾身的確不知道當時秦家在背後付出過什麽，但如今的秦解語屢次犯錯，又已經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了，爺還在遲疑什麽？”

回頭看她一眼，沈在野斂了神色：“你的爭春閣又出什麽事了？”

沈在野皺眉：“陳年舊案，再翻也翻不出什麽來。而如今這投毒之事，也沒人因此喪命，要拿去定秦氏的罪，恐怕……”

“能睡幾天安穩覺了。”桃花拍手，高興地道：“今天天氣可真不錯。”

話還沒落音，一直站著的徐管事突然轉身就往外跑。

沈在野微笑，伸著手朝他揮了揮，旁邊的侍衛架起了他，麻溜兒地就離開了相府。

眾人都是一愣，沈在野最先反應過來，低喝道：“湛盧，攔住她！”

誰跟你是主仆啊！徐燕歸眼神都帶著刀子，再張嘴想罵，卻是已經罵不出來了。

“是！”

“瞧瞧，都敢直呼我的名姓了。”沈在野嘆息，看著他把藥咽下去，順手就將瓶子扔了：“到底主仆一場，你也別太恨我了。”

一聽這動靜，徐管事跑得更快，不要命地沖到後院的井邊，低頭就埋進水桶裏去，狂灌了幾大口！

瞪大了眼，徐燕歸差點就一腳踹過去了：“沈在野！”

“徐嬤嬤！”

“你們放心。”沈在野道：“這人該怎麽定罪就怎麽定罪，只是嘴巴太能亂說了，所以讓他休息幾日。”

湛盧大驚，伸手就把她拉住，然而看她臉上的水漬，就知道多半已經喝了不少下去了。

旁邊的侍衛驚愕不已，有些慌張：“相爺？”

桃花也提著裙子跑了過來，被眼前這場景震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沈在野點頭，捏著瓶子就走到徐燕歸身邊，二話沒說就給他灌了下去。

這是不要命了嗎？

“有備無患。”桃花嘿嘿兩聲：“您放心，就是一般的啞藥，幾天後就恢復了，不會傷身子。”

轉頭看向慢慢走過來的沈在野，徐管事掙開湛盧的束縛，跪著爬過來看著他道：“相爺想要一條人命才能定罪，那這命老身給您，只求您公公正正，還逐月一個公道！老身這輩子能為她做的事情很少，以後也再沒機會了，就這一次，求相爺成全！”

沈在野失笑，接過瓶子聞了聞：“你這是早有準備？”

說完，“呯呯呯”地就磕了幾個響頭，擡起頭的時候，臉色慘白，淚流滿面。

旁邊的湛盧驚愕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沒人看見這樣的臉會不動容，這是一張充滿絕望的母親的臉，桃花自認為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情心泛濫的，然而眼下瞧著，鼻尖竟也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