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傾塌(第2/6頁)

蔣信之為她這般,她也在為蔣信之鋪路。

而第一條路,就是踩著宰相府中人的骨血升遷。

京中八皇子府上。

宣離坐在書桌前慢慢端起茶喝了一口,李安在這裏與他說了整整一下午話,眼見明日就是和尚說的三日後,雨勢卻在慢慢減小,幾乎要停了。

他慢慢的舒展了眉頭,五皇子這一手到底是沒什麽用處。明日一過,記錄此次治水的大臣會將此事上報與朝廷,他在百姓中的聲望會更高,朝中擁立之人也會更多。到時在將那被他軟禁的和尚扔進大牢一番拷問,若是能供出五皇子來,就實在圓滿了。

不過,之前李安對他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殿下不可小看蔣家嫡長女,此女心性狡詐,行事殘忍,若是放任,日後必成心腹大患,若能收而用之,許是一大助力。”

這是在暗示什麽,他不得而知,眼前浮起一張淡淡微笑的臉來。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配得上“助力”二字?

宣離微微一哂,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一絲不安。屬下進門道:“殿下,水庫那邊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不妥。派了士兵守著,全無異常。”

宣離揮手:“下去吧。”

他命令了一撥士兵靠近水庫防止有人做手腳,萬無一失。半晌,他壓下心中的不適,慢慢的笑了。

不過是一群跳梁小醜,何必多費心思。

而京中一處安靜的別院,環境清幽,門口有幾名侍衛打扮的人守著門,屋中茶香裊裊,正對窗前,坐著一個默誦佛經的黃袍僧人。

這人眉目平和,處變不驚,自有一番高僧的氣度。默著默著,他突然一頓,雙眼猛地睜開。

侍衛門在夜裏依舊不見懈怠,夜幕已至,看不太清楚外面,掛在房檐下的紅燦燦的燈籠映照下,有非常細密的雨絲斜斜飄著,幾乎快要隱沒。

雨似乎要停了。

慧覺默默地看著,慢慢攤開緊握佛珠的雙手,掌間已是汗水淋漓。

今夜一過,若是大雨沒有如期而至,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麽,慧覺比誰都明白。

這幾日,不時有人進來與他說話,語氣雖溫和,言語卻是無形中的威脅與施壓,他只能裝作不知無視。那些人倒也沒有為難於他。

宣離此人注重名聲,明日之前,他都會對慧覺以禮相待,明日之後,慧覺就會成為禍亂人心的妖僧,怎樣處罰都不過分。

慧覺微微眯起眼睛,這是一場博弈,而他看起來,似乎是快要輸了。

然而他只能忍受,若是現在改口,難免蔣阮背後的人會拿他的兒子泄憤。

他重新閉上眼,慢慢的,慢慢的默起禪經來。

錦英王府。

蕭韶沉默的看完手裏的信,雪鴿落在書桌上,“咕咕”“咕咕”的叫著。

半晌,他道:“拿我的印信,請關將軍過來。”

錦一領命離去,蕭韶伸出手,骨節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信紙,眼底一片冷清。

蔣信之,趙元甲?連續的雨水將京城的夜空似乎也洗的幹凈,尤其是近幾日雨勢越發小了,今夜的夜空十分澄澈,似乎下一秒,就會有皓月掛上湖邊的柳梢。

波昌水庫方圓俱是平靜無波,若有若無的雨絲輕輕落在水面上,掀起淺淺的波瀾,似情人之間溫柔親密的細語。

有帶刀的侍衛在水庫邊上巡邏,下遊一帶百姓已經進入夢鄉。

一片靜謐平和中,遠遠的突然傳來“噗通”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站在水邊的侍衛擡起昏昏欲睡的雙眼,對身邊人:“剛才是什麽聲音?”

同伴擺了擺手:“不知道,你過去看看。”

那侍衛揉了揉眼睛,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發出落水聲音的地方,往裏一瞧:“怎麽回事?”

水面漾著淺淺的波紋,借著微弱的火光,好像有什麽東西。那侍衛將手裏的火把往前拿了拿,躬下身子想要看個仔細,突然覺得脖頸一涼,還未明白過來,身子便已倒下了。

來人將他拖到一邊,飛快的剝下他身上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撿起地上的火把。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侍衛才看見自己方才視察情況的同伴姍姍來遲。

“怎麽去了這麽久?剛才怎麽了?”侍衛問。

回來的同伴卻是搖搖頭,打了個呵欠。

“小心點,要是被人發現你守夜打瞌睡,你我二人都沒好果子吃。”侍衛沒好氣道。

回來的同伴將火把懶洋洋的往前探了探,只余一點微弱的火光落在他臉上,看不清楚模樣。

那侍衛絮絮叨叨說著,突然感覺不對勁,猛地轉頭:“不對!你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

腹中正插著一把尖刀,陌生人穿著他們同伴的衣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侍衛掙紮著想要摸出懷中的信號火,還未等他摸出來,一只手便將那東西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