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探花林尉(第2/5頁)

“放肆!”不等林尉說完,懿德太後便出口斥責道:“你是在說,皇帝不是明君?林尉,你好大的膽子!”

這話要是換在皇帝在世的時候說出去,只怕林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他話裏的意思是,他所認可的明君便是洪熙太子,所以後來坐上位置的不是洪熙太子,那對林尉來說也沒什麽關系,他,不屑於輔佐!

林尉聽見懿德太後的怒言,卻是沒有求饒,依舊靜靜的跪在原地,只是脊背挺得筆直,便愣是讓人看出了一股不可屈服的執拗來。顯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話有哪裏說錯了。

大殿捉內鬼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極為緊張,楊姑姑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才聽到懿德太後冷笑一聲:“你果真還是從前一樣膽大包天!”

若說與林尉同時科舉出身的柳敏也是個剛直不阿的倔強性子,可是比起當初的林探花可就差遠了。先皇在世的時候不喜洪熙太子,對於林尉卻是極為欣賞的。林尉有捋老虎胡須的膽量,也有撫平老虎暴躁的本事。他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在朝中許多人不敢說的話便毫不猶豫的當著帝王的面說出來,即便有時候也會觸及到先皇的逆鱗,可最後都是雷聲大雨點下。

其實林尉十分聰明,但凡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臣子將自己的心思摸得一幹二凈,若是臣子太聰明並非好事。林尉這樣心直口快的人看在帝王眼中最是不用懷疑,若是其中還有三兩分才華,就是難得的賢才了。林尉心直口快,恰好還有七八分才華,帝王滿意的很,自然不會輕易責罰。

如今見林尉還是當著懿德太後的面肆無忌憚的評議皇帝,倒是讓懿德太後有些發怔,好似目光透過面前跪下地上的男子又回到了當初的金鑾殿,那時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她閉了閉眼,沉聲道:“罷了,當初先皇不與你計較,哀家又有什麽可計較的。”她看向林尉,目光忽而變得淩厲起來:“你想做什麽?”

“臣,懇請太後,準允微臣,持先皇聖旨入仕——”林尉道。

此話一出,楊姑姑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臉驚愕的看向林尉。

“當初先皇在世的時候,曾賜予臣一面旨意,只要臣願意,終生皆為皇朝臣子。”林尉繼續道:“只後來臣辭官歸隱,聖旨卻仍在,如今臣鬥膽懇求太後開恩,臣,自請入仕——”

“你瘋了……”懿德太後喃喃道。

離開廟堂多年的臣子忽而有一日又莫名其妙的要入仕,這事情落在誰耳中都會只覺得荒謬,偏偏林尉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那副認真勁兒,楊姑姑和懿德太後都不會以為他是在說笑。

“即便持有先皇聖旨,此舉也是有違官道,勢必惹流言無數。你在胡鬧什麽!”懿德太後冷聲道。看向林尉的目光有些復雜。林尉說手中有聖旨,那就必然有聖旨,可先皇離世那麽久,如今朝中的每一個動蕩都與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景息息相關。林尉挑在這時候入仕,豈不是將把柄往人面前湊。懿德太後雖然年輕的時候呼風喚雨,可是到了如今,已然不得不服老,這些日子,支撐著宣離的人給予的壓力也是十分吃力,她也不敢想想,林尉如實的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會引起怎樣的動蕩。

“微臣沒有胡鬧,”林尉道:“明君已出,微臣只是盡臣子輔佐之力,拳拳之心,還望太後娘娘成全。”

懿德太後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林尉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怒反笑:“明君?哀家也想知道,這天下的明君,究竟是誰!”說到最後,語氣中猛地流露出一絲憤郁,這些日子來,她冷眼看著朝中的起伏,時光和往日重復,便讓她想起了當初先皇在世的時候,八王奪嫡,又何嘗不是眼前這個光景。而眼下,林尉這個昔日的老臣,還敢肆無忌憚的說:輔佐明君。

明君!這天下哪裏來的明君,贏了就是明君,輸了的,只能任史書將一生隨意糟蹋,誰也沒有辦法。

“太後娘娘深謀遠慮,自然知道誰知明君。”林尉突然俯首朝懿德太後磕了個頭:“臣一生誓死效忠小主子,小主子的命令,微臣拼死也要完成。這天下江山於誰手中對臣並無差別,可是小主子希望是誰的,那就是誰的。”

楊姑姑的手微微一頓,這話可以說狂妄至極,幾乎是將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裏了。楊姑姑心道,原先朝中流傳林探花最是膽大她還不信,如今可算是見著了,不僅如此,時隔多年,這人的脾性有增無減,他是哪裏來的膽量呢?

令人驚訝的不只是林尉的膽量,還有懿德太後的態度。懿德太後聞言,卻是久久的沉默了,她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手上的紅寶石護甲無意識的劃過座位上雕花的浮雲,細小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中分外清晰,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沉沉的嘆了口氣,道:“天意,天意終歸有今日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