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這麽看著她去啊?

身在禁宮大殿,又是聖上眼皮子底下,如意哪料得到會有人敢動手,不及喊叫,酸麻之感就躥遍了她的全身。

青衣的遭遇與她一致,兩人都是站在大殿最尾處的石柱後頭,前面官員不曾注意就算了,後頭押著他們的禁衛居然眼皮都沒擡一下。

沈岐遠正述到民間黑市之事,詳舉徐厚德建立黑市的過程以及手上有多少人命,字字句句落地有聲,震懾了整個大殿。

下一步便是讓人證上前。

徐厚德瞥了殿尾的方向一眼,突然嗤笑:“沈大人故事說得不錯,只是證據實在不足,連這人證也是要死不活,莫不是屈打成招來汙蔑在下的吧。”

沈岐遠微怔,側眸回頭,就見柳如意和鄭青衣兩人神情恍惚,跪下去脊背都在發抖。

他不解皺眉。

方才還好好的,須臾間竟就成了這樣。

座上君主也疑惑:“怎麽像是要暈過去了。”

“滿臨安誰不知沈大人的刑部大獄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二人卑職都不認識,卻被抓來作證,想必是受了不少刑罰的。”徐厚德說得別有深意。

周亭川有些氣憤,這不是擺明說他們大人屈打成招汙蔑於他麽,都到這個地步了,他怎麽敢!

——徐厚德真的敢。

他收消息便安排下了,就算沈岐遠把人證帶進了大殿,一針猝麻草進去,人證便是話也說不利索,身也站不直溜。不消一刻鐘的功夫,這兩個人就會死在禦駕之前,沈岐遠戕害人命汙蔑皇親的罪可就是雷來也打不動的了。

徐厚德不由地翹了翹嘴角。

什麽斷案如神,什麽水火無交,他今天非要這個膽敢查他的毛頭小子身敗名裂不可。

周亭川焦急地蹲下來搖了搖青衣:“鄭氏,你已在禦前,豈能片語不言。”

青衣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麽,壓根聽不清。

方才還一邊倒的局勢像是突然有了轉機,平時與徐厚德交好的人此時紛紛站了出來,指責沈岐遠圖謀不軌,又喊國舅爺實在冤枉。

嘈雜紛紛之中,君主也有些為難:“沈卿,這?”

沈岐遠沉著臉,剛想開口,就聽得一聲金鈴響。

他略顯詫異地側頭,恰好瞧見如意發間墜著的三枚金玲,輕輕一晃,悅耳動聽。

再往下,那雙慵懶的長眼也睜開了來,帶著戲謔的笑意睨了他一眼。

目光相觸,他喉嚨一松,一股情緒跟著湧上來,震得胸口怦然作響。

她沒事?

“民女柳氏,叩見我朝聖主,願聖人千秋萬歲,福壽永康。”她以額觸手背,拜謁到地。

殿上爭執聲頓消。

君主來了興致:“你便是柳氏,沈卿說你雖為女子,卻敢查命案,敢舉皇親,有匹夫莫敵之勇。”

哦?

如意余光偷摸刮了沈岐遠一眼。

當她面沒半句好話,背後卻這般誇她呢?

沈岐遠有些不自在,拱手道:“人證既已到場,請陛下問詢。”

徐厚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面前這柳氏脖子後頭還有銀針留下的一個紅點,分明是用過猝麻草了,怎麽可能一點事也沒有?

她甚至還從容不迫地回答完了君主的問話:“民女親身所歷,半句未有虛言,請聖人明斷。”

有人證證實黑市確實存在,更是個買賣不成就殺人的魔窟,君主臉色難看地瞪了徐厚德一眼,徐厚德一臉委屈,還待再辯。

一旁的青衣猶未清醒,搖搖晃晃地往她這邊倒了下來。

如意扶了他一把,動作十分自然。

然而,她這一扶,青衣竟就恢復了精神,跪直身子,如大夢初醒。

“陛下,草民鄭氏,可證方才證人所言非虛,另還有幾份口供與證物呈上。”他叩頭道,“只請陛下看在老母年邁的份上,恩恕草民死罪!”

徐厚德終於是白了臉色。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這絕對不可能。”

一個人醒來有可能是意外,但兩個人中毒之後都清醒了,如何解釋得通?

他心裏盤了一遍又一遍,確認自己沒有任何錯漏,目光便死死落在了前頭的柳氏身上。

“她有問題。”

徐厚德看向君主:“陛下,她有問題!她一定不是常人,說不定是什麽妖孽!”

君主看完青衣呈上來的口供和印鑒,並著沈岐遠搜集到的各項鐵證,看向他的目光也就失望起來:“事到如今,你怎麽還敢狡辯。”

“不,罪名卑職可以認,但此事蹊蹺啊陛下。”徐厚德指向柳如意,“此女身中猝麻草,卻絲毫不受影響,肉體凡胎怎麽可能呢,陛下是知道猝麻草的厲害的!”

“大膽!”君主沉怒。

徐厚德連忙匍匐在地:“卑職失言,但卑職是為聖體安危考慮,請陛下先查此女。”

自星官言中他的帝王之命後,君主就極信鬼神之說。這世上既然有神,那自然也會有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