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裏歡喜怎麽能裝成若無其事

沈岐遠的側臉在月下瑩若美玉,鼻梁的挺硬弧度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撫。

——如意這麽想了,也這麽伸手了,但還沒碰著就被人拍開了爪子。

“嗷。”她嗔怪地收回手,美目瞪他。

外頭的車夫是雍王府的,聞聲關切地問:“姑娘怎麽了?”

“無妨。”如意答,“在供神街將我放下即可。”

車夫應了是,車行得更快了些。

慣性使然,如意身子往後倒,更貼近他懷裏。沈岐遠想也不想就扶住她的肩,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如意不服氣了,偷上她馬車的是誰啊,這會兒跟她裝正人君子?長得像謫仙也不成。

她抖落了肩上披著的外裳。

沈岐遠這才注意到,這人披著男人的衣袍不說,裏頭還只穿了一件能透出肌膚的輕紗,肩上繩結赤紅纖細,從胸前兜到頸後,小腰曲線誘人,尾窩更是盈盈可盛酒。再往下……

他驟然收回了目光,想將她推開。

然而手剛伸出去,這人就纏了上來,滾燙的肌膚壓在他胸前,藕臂壓住他的手腕。紅唇艷艷欲滴,湊在他耳畔輕聲道:“你叫一聲,我便放了你。”

叫什麽?他皺眉。

知他不會,如意笑得如貓兒一般,慢悠悠貼近他耳廓,示範地哼了一聲。

含嬌含媚,婉轉得令人心顫。

沈岐遠背脊霎時僵硬。

這人,這人可真是……

黑暗裏誰的側臉紅如晚霞也是看不見的,他只奮力想掙開她,然而這人竟用了妖力,虎口卡住他手腕,一邊一只將他按在軟墊上,腳尖也是一轉,將他雙腿分開壓住。

“柳如意。”他極輕極輕地出聲,語氣卻是咬牙切齒,羞憤欲死。

她置若罔聞,眷戀地嗅了嗅他身上的薄荷香氣,眼裏略微迷蒙:“你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啊。”

沈岐遠怔住。

他驟然擡眼看她,卻只看見了她眼裏渾濁的欲色。

妖者,嗜血、好色、重欲,喜怒無常。跟神道相反之事,都是她的最愛,無關乎身下的人是誰。

心口緊了緊,他別開了頭,手裏泛出光,下一瞬就能掀開她。

然而這一瞬之間,她突然咬開他的衣襟,親上了他的肩頭。

——那是她打傷的地方,其實已經無礙了,但驟然被她一吻,倒是隱隱作痛起來。

沈岐遠喉結艱澀一動,手裏的光熄滅了下去。

你在心疼我嗎?

他想這麽問,但是這問題太蠢了,他問不出口。

眼眶有些熱意,他閉上了眼。

如意擡頭的時候,就看見沈岐遠眼角掛著一點點晶亮的東西,配著他這張白皙得在黑暗裏都泛光的臉,以及眼尾那要命的淚痣,簡直是讓人不發獸性都不成。

她粗喘一口氣,撐在他耳側道:“大人可別哭,真哭出來,我可不敢保證咱們還能在供神街下車啊。”

外頭已經隱隱能聽見供神街買賣的熱鬧動靜。

沈岐遠坐起身,臉上神色平靜,眼角也什麽都沒有,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如意的幻覺。

他將自己的外袍解下來給她。

如意沒接,先笑吟吟請車夫幫忙將箱子擡到前頭的巷口。

車夫應聲去了。

她回頭,戲謔與他道:“心裏歡喜又怎麽能裝成若無其事呢,沈大人。”

“我沒有歡喜。”他沉著臉道,“只是避無可避。”

“哦是嗎。”她莞爾了然,攏上那一層輕紗,起身就要下車。

身後這人氣急敗壞地將她拉回了座位上,咬著後槽牙道:“穿上。”

“大人這衣裳沒雍王那件好看。”她噘嘴。

強行給她攏上衣袖系上腰帶,沈岐遠簡直要氣死了:“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無恥的人!”

“那大人還這麽喜歡?”

“鬼才喜歡。”他惡狠狠地道。

失笑出聲,如意將手從他寬大的衣袖裏伸出來,輕輕點了點他的唇瓣。

沈岐遠一愣,還不待反應,這人的唇就接著壓了上來。

柔軟的觸感,輾轉反復。

腦子裏轟然炸響,他僵硬坐在原處,茫然地看著她瞳孔裏映出來的慌張的自己。

這是,做什麽?

香氣濡濕他的嘴角,他腰被人一攬,兩人距離更近一步。

如意仿若在品嘗什麽新鮮的美食,食髓知味,愈之深入,嘴角笑意久久不散。

“我就說,應該沒那麽硬。”

良久之後,她抽身下車,曖昧地回頭看他,“甚至軟得很呢。”

沈岐遠回神,眉心緊蹙,擡袖狠狠擦了擦唇瓣。

把他當什麽了?舒意酒家的小郎君?

荒唐!

大步下車,他跟了上去。

夜已深,如意不想走正門吵醒拂滿,便想把藏著汀蘭的箱子從窗戶擡進去。

誰料,飛身到半路,有人一把按住了她的箱蓋。

如意勉強踩在一樓雨檐瓦片上,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下頭:“大人想殉情?小女怕是無法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