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惜月/我的良人卻已轉身走了(1)

“你這是從哪兒來？”自從回到皬山，除了安琪和駱穎珊，還有韓玿偶爾過來度曲之外，顧婉凝這裏從沒有過訪客。這個鐘點，謝致軒突然打電話說有事要見她，她原本就有些疑惑，此時見他竟然是一身禮服打扮，便更詫異了。

而今晚，老秦在他手裏寫出的那個“顧”字，刹那間擊穿了他所有的疑竇。他還記得那年，他說這鐲子沒能配成一對，他薄薄的笑容像秋葉離梢：“那算了。我過些日子就送人了。”算一算日子，正是她生辰的時候。原來如此，可是若真的如此，那麽，確是死結了。

謝致軒聽見她的聲音，轉身笑道：“今天晚上在國際飯店有支援前線的義賣募捐，我去買了幾件東西。”

夜雨淅瀝，車燈在山路上照出粼粼光斑，如濃墨暈染的山影比夜色更深。謝致軒一言不發地握著手裏的錦盒，這些年的戲，明明是花好月圓，卻一夜之間就轉了鏡破釵斷，荒腔走板得叫他百思不得其解，連安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外頭的流言蜚語沒個準頭，便是自家女眷也免不了嚼嚼舌頭，為了顧婉凝的事，安琪還和三嫂拌過嘴。本來他也想著，大約是虞霍兩家好事近了，誰知拖到現在也沒個消息。還有小霍，這幾年小霍南南北北地折騰，上一回他們見面，算起來也有兩年多了，他以為他是一心要學虞浩霆，可三顆花熬出來，他臉上卻不見一絲神采飛揚。他直覺有什麽不對，可他不說，他也無從問起。

“你這麽晚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兩人甫一落座，顧婉凝便直言問道。

“霍小姐只瞧了清單，東西沒有一一過目。”老秦說著，又是嘿嘿一樂，“倒是看了看少夫人的鏈子，說少爺您少不得自己買回去。”

謝致軒卻不答話，等丫頭上好茶退了出去，才從衣袋裏拿出一個錦盒，推到顧婉凝面前，緩緩開口：“你這件東西再不要拿出來了。”

謝致軒把鐲子慢慢放回去，那滿城新綠也不能奪的空靈郁翠在這一室琳瑯中，靜謐得叫人心折。原來如此。他轉身要走，又想起一件事來：“這鐲子霍小姐看過了嗎？”

顧婉凝一見那盒子，正是之前她叫人送到義賣委員會的那只翠鐲，猶疑地看著謝致軒：“你這是……”

“是。”

謝致軒端著茶淡然笑道：“這鐲子是小霍送給你的吧？”

謝致軒捏著那鐲子沉吟道：“這件東西不要拿出去拍了，你估個價，我買了。”

顧婉凝一怔：“你怎麽知道？”這鐲子當初小霍送她的時候，她頗有幾分喜歡，套在腕上戴了幾日，後來幾次被人嘖嘆，知道這東西許是過於貴重，便很少戴了；出了南園的事情之後，她更是一次也沒有戴過，謝致軒怎麽會知道呢？

“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兩件首飾。”老秦一邊說一邊在拍品目錄上指給他看，也都是好的。“不過，到底這一件，不是凡品……”說著，忍不住“嘖嘖”兩聲。

謝致軒接連呷了兩口茶，才道：“你要是不想要，還給他就是了，何必捐出去賣呢？”

老秦垂目點了點頭，手中了無痕跡的一個“顧”字，卻叫謝致軒心中的一個疑竇呼之欲出：“她單送來這個？”

顧婉凝聞言眉目皆低，她不知道他們的事情謝致軒知道多少，只默默咬了咬唇：“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他如今也在北邊，我沒什麽能做的，這個若是能有一點用處，或許他也多一份平安。”

謝致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伸手給他，老秦匆匆幾筆，躬身在他掌中畫了個字出來——謝致軒的眉心倏然一緊：“是她？”

謝致軒訝然擡眼：“他去了綏江？他不是在唐驤那兒嗎？怎麽會調他去綏江呢？”

老秦嘿嘿一笑：“不是小的故弄玄虛，是這位夫人確實有些說不得。少爺，借您的手用一用？”

顧婉凝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聽韓玿說的。”

老秦遲疑地看了看他，卻沒有答話，謝致軒哂笑道：“你告訴我又不壞規矩，快說！”

謝致軒看看那鐲子，又看看她，低低嘆了口氣：“這鐲子，小霍是怎麽送你的？”

謝致軒看那盒子已覺得有幾分眼熟，打開看時，裏頭安然躺著一環翠鐲，濃碧瑩潤，盈盈欲滴。“這是……”謝致軒惑然蹙眉，擎在手裏細細端詳，“這是霍小姐拿來的？”見老秦搖頭，他越發詫異：“那……這鐲子是哪兒來的？”

顧婉凝眉睫垂得更低，濃密的睫毛在顴骨上打下一片陰影：“是前幾年我生辰的時候他送給我的。我知道他手裏拿出來的東西，都是頂貴的……”

老秦謙謹一笑：“倒不是拿不準，卻是件舊相識。”說著，轉身取來一方插著牙扣的織金雲錦盒，“我想著，興許您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