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殺陣

刺耳的叫囂聲自震天的北汗大營後方響起,沙散手持令旗,面上現出陰冷的恨意,遙遙一看,倒真與一旁冷然站著的玄禾一般無二。

“凡取下葉韓、洛寧淵首級者,恩澤三代,列土封疆!”

“殺!殺!殺!”

整個大寧為你所有?洛寧淵,你倒是猖狂!玄禾冷哼一聲,錯解了那紅衣女子感慨般的話語,目光陰沉,手中令旗順勢而揮:“從今日開始,我玄禾要讓你雲州洛家永遠無後!”

鐵血的疆場上永遠不乏追逐勝利的麻木之師,許是那封賞太過誘人,又或是大寧的都城承載了這支孤軍的最後希望,所有奔向那紅衣女子的北汗鐵騎都染上了濃濃的殺意——就好像,只要解決了那刺眼的紅色,整個大寧便再也無人可以阻擋他們的殺伐之路一般!

整裝待發的北汗大軍似是毫無所聞,唯有百米遠的玄禾聽到了萬千軍馬之中的女子仿似玩笑般的低語嘆息。

封顯眼底顯出遲鈍的驚懼來,剛才因洛寧淵而突然出現的興奮也完全熄滅,他怎麽忘了,縱使那女子如何了得,也終究只是一人而已。這世間……怎麽會有人能在十萬大軍的圍剿下還能生還!

寧淵搖了搖頭,她轉頭望向身後百米遠的大寧都城,眼底似是帶上了些許感慨,突而昂首而嘆:“十萬大軍?玄禾,整個大寧都為我所有,這方土地,你一旦踏上,就由不得你了!”

城頭上的禁衛軍見那抹鮮紅的殘影消失於萬軍之中,面上均帶上了悲憤之色,洛家的小姐,可是雲州洛家最後的遺孤啊!

玄禾深諳士氣不振乃兵家大忌,當即朗聲大喊。他在北汗威望極高,聲聲震耳倒也真的有些用處,北汗士兵就欲朝寧淵所在的方向沖來。

轟隆的聲音漫入耳際,寧淵看向懷中的青年,卻突然想起當年閔陽城外伏屍千裏的慘狀來,當初封淩寒重傷而歸,那是她少有的掛帥出征,那時候,她尚只以為那番震怒只是隱山之主的尊嚴無可侵犯,屠城之令由此而下,卻堪堪忘了,那半日血海,亦只為了昏迷之中未知生死的封淩寒。

玄禾顯是明白如此,放下手中長弓,肅聲道:“哼,洛寧淵又如何?你既然不是東界之人,還真當我懼你不成,當初我能滅了你洛家滿門,現在也可以!本國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個人就能對抗我十萬大軍!北汗兒郎聽令,擺陣!”

寧淵緩緩擡高眼,隔著千軍萬馬對著站於高台上的玄禾突然勾起了唇角,茶墨色的眸子沁透出睥睨天下的神情:“既然來了,那就全留下吧!”

北汗將士聽著寧都城上的殘兵呐喊助威,望向疆場上揚眉冷對的紅衣女子時俱都帶了幾分寒意,洛家之人乃北汗死敵,根本就毫無轉還之地!

她手中的長劍突然劃過天際,直直躍入寧都城下三米處的玄碑中。

大寧城頭的禁衛軍這才明曉城下所站之人居然是洛家小姐洛寧淵,不知是洛家名號深得人心,還是剛才這一槍震懾了眾人,一時之間,城頭上排山倒海的呐喊聲洶湧而至,響徹天地!

那塊石碑當初立國修建城池時便已存在,年代久遠,如今更是只剩下蒼頹的石板。但卻不知為何,雖歷經數年,卻依然安放於那一處,從未移動。

“玄禾,這是我雲州統帥洛寧淵,當年洛家滿門盡喪你手,如今你倒要罷手言和,真是笑話!”封顯的聲音隔著百裏疆場朗朗傳來,一片清越,兀自帶了幾分鄙夷。

玄禾聽著那囂張至極的話語,心底陡然生出恐懼的感覺來,這絕不僅僅只是一個曠世高手的挑釁之詞,他甚至隱隱有所感,洛寧淵,也許真的……

轟然入耳的聲音震得玄禾一愣,天下萬家,和他不死不休的唯有……大寧雲州洛氏一族,當即面色大變喝到:“你是……”

不,不會的……玄禾握著令旗的手微微一抖,強壓下面上的擔憂,不停的自我安慰,但片息之後,他臉上的鎮定終於在驚天的轟聲中驟然破裂,玄禾直愣愣的看向百米外的戰場,面色慘白,眼底的驚恐如遇神魔!

“我的族人?國師說笑了,這天下萬家,你北汗就算和誰都能握手言歡,卻唯獨我這一家,絕無可能!”

寧都城下,被青帝劍相撞的玄碑驟然入土,十數根擎天柱石自地上緩緩升起,仿似來自蠻荒的森寒殺氣隨著不停旋轉地巨石如潮汐般湧來,戰場之上的數百裏之地突然之間遮雲蔽日,一片昏暗,如死寂般窒息。

“小姐報上名諱吧,我也認識貴族中人,切莫傷了和氣才是!”

奔於其上的北汗將士直覺戰場上驟然黑霧繚繞,大驚之下隊形大亂,還未回過神來便看到無數兵士自馬上落下,瞬間淪為蹄下之魂。更加令人驚恐的則是率先進入疆場的騎兵恍若鬼神附身一般,居然調轉馬頭手持砍刀朝身後的同袍沖去,來勢之兇,竟是不死不休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