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顧楚生曾經以為，失去楚瑜的痛苦會將他吞噬，讓他什麽都不剩。然而在蓉城的時候，忙得根本連飯都來不及吃，沒有任何人來得及給他準備精致的飯菜，他只能跟著災民一起坐在棚子裏喝米粥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份痛苦來。

蓉城沒有顧楚生坐鎮，災情比元城嚴重太多，且姚勇幾乎沒有任何有效措施，兩人來時已是哀鴻遍野。好在兩人帶夠了糧食，顧楚生負責糧食的分發，魏清平則負責看診。

甚至於這樣的念頭，也是夜深人靜，他睡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才恍惚想起來。

姚勇和楚瑜之間的鬥爭對魏清平和顧楚生影響不大，他們一入蓉城，便有序開始了賑災的工作。

衛韞圍困了蓉城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與此同時傳遍天下的，則是楚瑜殘暴的名聲。

他坐在原地抹了把汗，擡手道：“死守，絕對不要開城門，不要管他們！”

她不僅一連端了濱城江永，洛河陳淮兩家老巢，甚至於連對方家眷都沒放過，她所過之地，不僅一顆糧食都沒剩下，人也沒有剩下。

姚勇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慶幸，還好昨夜已經將求援的人派了出去。

這樣不義殘暴之行為，頓時引得天下聲討，然而聲討之後，卻是那不肯交糧的三家之中最後剩下的淮陽侯易親自領著糧送去了元城。

士兵應下，然而第二日，士兵便焦急道：“將軍，衛家軍……衛家軍圍城了！”

而侯易去元城的路上時，衛韞則帶著人趕往了青南。

聽得這個數字，姚勇認真思索了片刻，皺著眉道：“那衛韞的主力怕是都在這裏了。他若要圍城，我的確突圍不出去。不行，”姚勇站起來道：“你即刻出去，給我從各處調兵過來。”

楚瑜此時趕在去淮陽的路上，孫藝跟在她身後，不解道：“將軍，侯易已經去交糧了，我們還要攻打淮陽？”

此時已是入夜，帳篷有著火光，在遠處星星點點一大片，士兵認真數了許久後下去，吵姚勇低聲道：“將軍，怕是至少有八萬軍在這裏。”

“他不按時給糧，就該有代價。你以為我們為什麽打這三家？”

士兵應了聲，跑到城樓上去。

“為了震懾？”

於是將士兵招呼了過來，穿著氣道：“你上城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

孫藝想了想，楚瑜頭也不回，打馬看著前方：“對。所以，如果不按時交糧，補交即可，那其他諸侯都推遲，算的上什麽威懾？只是說，侯易去了元城，我便不動他家人。”

他來之前趙玥便說過，顧楚生的話要反復思量，如今他不敢隨便接話，然而卻也覺得，顧楚生其實說得沒錯。只要不被圍城，一切都好說。

說著，楚瑜便覺得遠處有馬蹄聲，她皺了皺眉，擡起頭來，卻見遠處是另一條官道。

姚勇沒說話，他看了一眼顧楚生，心裏思量著顧楚生的話。

這條官道是從元城通往青南的必經之路，如今衛韞在圍困姚勇，此時會從這條路上過路的軍隊是誰？

他找著形容詞，卻是半天不知道該如何罵出來。顧楚生站在旁邊，淡道：“姚將軍不必憂心，蓉城城池堅固，姚將軍只需要死守，他們糧草耗盡了，自然也就退了。”

楚瑜心中警戒，然而當那朱雀包裹著的“衛”字映入她眼簾時，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這小兒……這小兒……”

兩道相反的道路上隔著帶著冬雪的草野，楚瑜看著遠處，青年銀白鎧甲，手提長槍，馬奔得飛快，她隔著荒野，看見對方似乎是笑了起來。

姚勇被追得狼狽，他本就帶著傷，在城門內喘著粗氣，內心怒極。

兩邊人馬都爭分奪秒趕著路，楚瑜心跳得飛快。

軍隊得令，飛快朝著蓉城奔馳而去，秦時月在後面急追，在後面斬殺了一批逃兵後，見姚勇到了城門前，這才停下來，而後在蓉城門口紮營下來。

她大概反應過來對方想做什麽，此刻她趕著去淮陽，對方趕著去青南，她知曉此刻不該去耽誤對方時間，然而那跳動的心卻讓拼命制止她。

姚勇怒喝出聲，然而罵完了卻才想起來，衛韞從未說過不趁機攻打他。然而此時也來不及多想，姚勇只能高聲道：“撤軍！快回蓉城！”

看一眼。

“衛韞這言而無信的小人！”

她想，再看一眼。

而秦時月得了衛韞命令，便立刻追著姚勇沖了過去。姚勇回程才到一半，就感覺地面震動，他一回頭，便看見遠處塵煙滾滾，卻是秦時月帶著人殺了過來！

若是以前，她或許還會克制，然而她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怎麽了，就覺得熱血在身體裏滾動，她像一個少年人一樣，想做什麽，便是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