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時也,命也!

谷大用此刻正在王府南部的客房中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江彬已經完了。

當初選邊軍進京操練團練營,江彬是統兵武將,而他谷大用就是監軍太監。

楊廷和他們磨刀霍霍,暫時留著谷大用、張永、魏彬等人,也只不過是為了安太後的心。

但新皇登基後,這柄屠刀隨時會落下來。新皇要用新人,楊廷和他們要利用新人不能很快掌控住內臣舊有勢力的時間差,讓文臣勢力進一步膨脹。

這些事情谷大用其實已經不在乎了,現在他只想著保命。

承運殿中,解昌傑一臉忠誠:“殿下,萬萬不能見!現在殿下還是藩王的身份,如果見了谷大用,那就犯了大錯啊!”

“解長史所言有禮。”朱厚熜似乎接受了勸告,實則本來也沒打算見,而是笑著對他說,“不過谷公公畢竟是來奉迎我入京繼位了,一路舟車勞頓甚為辛苦。我雖然不見,但王府不能失了禮數,就由解長史代為招待,請谷公公先歇息一晚吧。”

解昌傑喜上心頭,領命去了。

等他離開後,周詔有點古怪地看著朱厚熜:“谷大用必定是有所求才大膽前來私下謁見,殿下讓解長史去負責招待他……那還是王府內外溝通啊。”

“難道轟走?”朱厚熜不以為意,“我沒見他就夠了。”

周詔其實是覺得,解昌傑恐怕會收谷大用的禮吧?你是不是在給解昌傑下套?

到時候真有人拿王府留下了谷大用說事,把解昌傑甩出去,這個人一直被朱厚熜不喜、不信任,又哪裏談得上他代表朱厚熜與谷大用商議什麽?

奉迎團中心思各異地為明天的宣讀遺詔準備著,谷大用留在了王府的消息亥時傳回了驛館。

得到了消息的毛澄頓時去拜會梁儲:“殿下真的見了谷大用!”

他眼中殺意湧現:“好個谷大用!好個不安分的王府屬官!”

只怕還有一句,只是不方便說出口:好個不安分的嗣君……

梁儲淡定地擺擺手:“他既然去了,無非多留一樁罪責而已,憲清急什麽?時辰不早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閣老,萬一谷大用搬弄是非……”

“有什麽是非好搬弄?”梁儲不以為意,“無非是看準嗣君可用之人少,想提前表忠心罷了。殿下縱然一時受蒙蔽,見到他們累累罪狀自會遠離小人。”

兩人心目中對於谷大用的不滿又添上一筆,而此刻招待谷大用吃完了飯、閑聊結束的解昌傑剛把谷大用送回客房。

“谷公公,我知道你來是想做什麽,但你真不應該來,殿下也不能見你。”解昌傑看到權勢滔天的大太監在自己面前竟有些點頭哈腰,在一些醉意帶來的飄飄然裏矜傲地說道,“我在王府多年,深知殿下寬仁。現在殿下需要的是人,既忠心又能辦事的人!”

“解公說得是!”

谷大用過去力量只用來盯著京城那些真正的大佬,對王府之中哪裏知道得那麽細?

眼下朱厚熜要繼位了,王府屬官中以解昌傑為尊,在谷大用看來是遲早會入閣的。

他毫不猶豫地就從袖中抽出了一疊紙遞過去:“解公提點感激不盡,一點小心意還請笑納。我們內臣唯皇帝馬首是瞻,解公是從龍功臣,以後還需多多親近。”

“谷公公?這如何使得?”解昌傑一臉正氣的模樣,“谷公公未免小看我了!”

谷大用挺卑微地點著頭:“解公一定不要推辭!解公也已離京多年,朝中情勢、有些重臣的功過,我們麾下那些孩子們都注意著。王府職俸清寡,解公肩負著為王府眾臣站穩腳跟的重任,入京之後多有用錢之處,這也是我們一同為殿下效力的本分啊!”

解昌傑一聽就明白了。

要想上去,就得有人挪窩。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手裏不知道有多少重臣的黑料。將他們彈劾下來,卻需要文臣出手最為合適。

另外,到了京城,他解昌傑是王府屬官之首,收服人心自成派系,都是需要花錢的。

他笑了起來:“谷公公想得周全,這番忠心我自會稟明殿下。”

“解公萬勿推辭!這都是為了主子!”

這一次,谷大用再遞過去之後,解昌傑就笑納了下來,隨後就請他安歇。

回到自己房中之後打開來一看,解昌傑更開心了。

白銀一萬兩,另外還有京城的三間鋪子,一大一小兩處宅子。

想到明天遺詔宣讀完之後的日子,解昌傑憧憬不已,只覺得美好的日子正在向他招手。

再見到楊廷和之時,應該連他也不得不對自己另有一番敬重吧?

時也命也!

……

王府重明門外,朱厚熜站在最前頭,解昌傑等王府屬官都站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