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禮靠的是錢!

這“昏君”二字終於是罵出了口,毛澄瞅著旁邊的柱子就要撞過去。

直接辱罵天子的字眼說出了口,一切都無可挽回。

楊廷和悲意大作,毛澄這是要自己把一切都擔起來,讓自己不再嘗試去護住他了嗎?

西角門內外齊齊變色,擔心的目光看向了天子。

十五歲的少年人,剛坐上的皇位,能受這羞辱?

已調任錦衣衛核心五所的陸松今日早就護衛在這裏了,見狀就擋住了毛澄。

要死也不能這樣死,這是陸松的基本判斷。

西角門內一時哭鬧喧天,毛澄和齊之鸞等人各種呼號孝宗皇帝甚至正德皇帝的話都說出口來,似乎就連胡鬧如正德皇帝都沒有像朱厚熜這樣不靠譜。

各種怒罵不絕於耳。

“陛下!”楊廷和聲淚俱下,“何至於此?”

圍著毛澄等人的陸松向朱厚熜行禮:“陛下,毛澄等人辱罵君父,如何處置請降旨意!”

“是不至於此啊,朕又沒準備殺人,他說什麽君要臣死?為什麽朕說話,他總是曲解其義?”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少年天子朱厚熜仍舊笑容和睦:“行殿之中朕早就說過了,這事以後不要再爭,不然就讓朕回家繼續做個王爺。現在朕登基了,結果還是在爭,朕難道天天陪著他們吵?還沒定下來的事,朝臣可以大膽吵,放心吵。已經定下來的事,朝堂就只能有一個聲音!”

他收起了笑容,頓了頓之後突然一聲暴喝:“朕的聲音!”

怒吼聲回蕩在眾人耳中,天子果然還是憤怒到極限了。

許多人腿腳都開始有些虛。

今天,只怕真的要見血了!

朱厚熜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吵個無休止,他只需要這些人通過登基、封號這兩件事迅速把這件事蓋棺定論。

大明的真正國事,還一件都沒開始辦呢,總吵這個有意思嗎?

他朱厚熜已經登基了,看不慣就別到他鍋裏吃大明皇糧這碗飯!

又要吃這碗飯又要罵他,憑什麽?憑一句悠悠青史,憑一句不合禮制?

朱厚熜的聲音在西角門內外已經消失了,但那個殺字似乎猶在群臣耳畔回響。

他之前笑著的時候,心裏琢磨過殺個頭顱滾滾嗎?

十五歲的孩子,是怎麽練出來這笑裏藏刀,怒火陡泄,而且只用來宣示他權威的?

現在被這般當著百官的面咒罵,還殺不殺?

“不忠於朕,貶謫為民永不敘用是朕之寬容。毛澄迎立有功,賞俸三年仍然執行。但這般辱罵君上,又添不赦之罪。今日必是青史上濃墨重彩一筆,要名聲的,朕都成全!”朱厚熜冷然問道,“這名聲,朕也想要,不管是罵名還是賢名,朕都接了!律條皆在,有司俱全,該賞的賞,該議罪的就下獄議罪!陸松,還愣著幹嘛?”

楊廷和眼前一黑,當場腿一軟,毛紀趕緊上前扶住他。

陸松額頭上冒出汗來,他頓時硬著頭皮告了一聲罪,這才幹脆利落地先向今日的掌領侍衛官請示,隨後將喝罵不絕的毛澄等人往午門外押過去。

梁儲反倒是跪了下來:“陛下初登大寶,還請法外開恩,不能就此殺了如此多言官啊!”

剛緩過來一些的楊廷和聽到這話,忍不住怒視梁儲。

聽著像是替大家求情,但言官不殺,毛澄呢?

楊廷和受不了這刺激,哭著把帽子摘了下來:“陛下初次視朝就處置功臣,更要議辱罵君父大不敬之罪,臣勸阻不了,無顏留於朝堂,臣請乞骸骨。”

翰林學士中的楊慎眼看著毛澄等人被拖往左順門,又見前方的父親顫巍巍地哭著跪下,悲憤地站了出來說道:“何以初次視朝就誅殺功臣?陛下,何以至此?陛下若要立威,何須冠以不忠之名?毛尚書一心為君,欲明大禮而使天下安,此乃大忠,君上知否?”

他倒是指出了朱厚熜的用心,認為議大禮不等同於忠不忠,那畢竟是希望朱厚熜繼位之後的隱患小一點。

遠處毛澄等人的哭喊咒罵聲中,越來越多的人跪下哭著勸皇帝,大多已經在為毛澄他們求情。什麽毛澄勞苦功高,什麽不可因勸諫殺言官。

人情大於律條嗎?

“朕在行殿中早就說過,朕不怕被罵做昏君!”朱厚熜卻笑了起來,“朕也把道理說了一遍又一遍,問了一遍又一遍。怎麽,迎立了一位天子卻不準備效忠,朕也不能辦了?今日之事,起居注官一字一句都記著!楊慎,毛澄是大忠,忠在哪?”

楊廷和渾身一顫抖。

有什麽沖我來還不行?要沖著我兒子?

如今已經被皇帝手段整得有點膽寒的楊廷和,不確定皇帝直接拎著兒子質問還準備著什麽樣的後手。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楊慎已經含憤開口:“正如臣所說,毛尚書一心為君,欲明大禮而使天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