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兵災血禍不詳?

王憲果然先行請罪。

不光王憲,還有之前擔任兵部左侍郎、如今擔任戶部尚書的吳廷舉。

楊廷和、蔣冕、崔元、姚鏌同樣也站了出來請罪。

蔣冕是領辦京營大事的閣臣,姚鏌是協理京營戎政,崔元代表著五府。至於楊廷和……他弟弟楊廷儀是原先的兵部右侍郎、現在的兵部左侍郎。

費懋中被楊廷和“趕走”之後,新補為禦書房伴讀學士的正德十二年進士何鰲精神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雖然已經被張璧及顧鼎臣這兩個前輩補過課,但京營是陛下推行新法的命根子,如今出了這等大事,陛下會怎麽處置?

“陛下,既有此案,那反倒好辦了。”

出乎何鰲意料之外,這幫人似乎只是例行請罪一下,而後楊廷和就說道:“若只是貪墨軍餉,何至於抗旨謀逆?三法司嚴查下去,兵部經手之職方司清吏司郎中、員外郎、主事皆有罪責。陛下,職方司掌輿圖、軍制、城隍、鎮戍、簡練、征討之事,事繁而官少。這件事查辦下去,也只能警示一二。”

說完他就看著朱厚熜繼續道:“歷來舊制,兵部雖擔負給養重任,餉銀仍由統兵武將下發。名為督發,實難行之,尤其京營諸將,多為勛臣,五品郎中如何督之實發?”

“陛下既有明令,若誰阻攔,兵部不能上奏嗎?”崔元不滿地嗆聲,“武選司掌著天下武官銓選,楊閣老此言有代兵部推卸責任之嫌!”

楊廷和正色道:“臣非推脫責任。兵部銓選武官,也無法銓選到京營及各地重將頭上。陛下,若要杜絕將官貪墨餉銀之事,權屬不明,則無從保證餉銀實發至一兵一卒。”

朱厚熜開了口:“改軍制不是眼前的事。眼前這樁案子,該查辦的重點不是制度合適與否,而是武將與兵部涉事之人是否有心壞事。崔元說得不錯,朕既有明旨,敢阻攔其事之武將,不履新責之文臣,那就都換掉,讓肯聽命用事的人上。”

李充嗣問道:“陛下,惠安伯張偉已有抗旨不遵、率眾謀逆之實,臣該如何辦案?”

禦書房內沉默了下來,都看著皇帝。

是先暗中辦理,還是宣揚其事?

李翔的案子先引出了惠安伯和鄭家,現在張偉等人已經被錦衣衛帶了回來,案子是由錦衣衛辦還是由三法司辦?

皇帝要不要公開表態,讓天下都知道張偉之所以有抗旨謀逆舉動都是因為新法?

這個案子的處理方式,決定了今年開始的事情走向與節奏。

“定國公暫掌五軍營,又走漏了二十七亂兵尚未擒獲,事情瞞不住,也不用瞞。”朱厚熜安了他們的心,也嚴肅地說道,“朕之決意,卿等應該已經清楚了。李翔這個案子,大辦下去。”

眾人肅然,過了一會,楊廷和才猶豫著問道:“皇嫡子降世,兵災血禍,是否不祥?”

大家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朱厚熜毫無波瀾:“李沂、湯顯忠、鄧繼業俱有功,常玄振雖還未立功,再加上劉伯溫的後代,禮部把這五家復爵的事情都奏請上來吧。傳朕旨意,三大營共選鋒五萬,整軍備戰。嘉靖三年先發一餉,若有亂,若建功,今年再發一響。所需銀兩,兵部核準,戶部借支,朕備著。”

“……臣等遵旨!”

何鰲就像前輩們一樣,心驚膽顫地想著這起居注怎麽寫。

要開弓了,這場大案辦下去,恐怕會不亞於洪武朝的幾樁大案。勛戚、高官,甚至藩王、世家,有多少會在這場大案之後灰飛煙滅?

“傳旨下去,皇嫡子降生,今年萬壽節,各地藩王勛戚入京進賀。”朱厚熜又吩咐道,“朕禦極已三年,還沒與宗親勛戚本人齊聚一堂。對了,衍聖公,也遣使去傳。”

他的萬壽節,在九月底。

過去三年,新君萬壽節都沒有大操大辦。

今年,陛下也已經十八歲了。到了萬壽節,更是周歲十八。

這確實值得大辦一下。

但眼前這種形勢之下,無疑會讓許多人想復雜。

從現在到九月,還有半年。這半年的時間裏,一定是暗流洶湧的。

地方在清整水利,李翔案已經確定大辦,新法在今明兩年就將決定嘉靖五年後推不推到全國。

有些藩王、勛戚,願意親自入京嗎?

而有些地方的藩王、勛戚入京後,地方上其他力量,又會做出什麽事?

……

皇嫡子降生後,京城裏自然而然有了臨時的祭祀活動。

喜訊傳出,各家勛戚及京官們都在準備賀表。

而正要去請示張偉,府中該準備什麽賀禮的惠安伯府卻迎來了錦衣衛。

飛魚服魚貫而入,腰間都別著刀。

沒有多余的話,王佐只說了一句:“家小都帶走,奴仆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