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我嘉靖朝猛人雲集

王守仁是嘉靖元年春天離開京城的,他是第一個拿到那直奏密匣的人。

但這兩年多以來,王守仁並沒有用這密匣向皇帝建言任何關於國事方面的意見。朝野之中雖沒忘記王守仁這個人,可他丁憂期間確實很低調。

現在他突然將很厚的幾卷大部頭送到了京城。

在嘉靖朝第一個被廷杖的朝臣剛剛出現之際,在皇帝從張孚敬之請令禮部集議孔子祀典的背景下。

這幾卷書,還是有關實踐學與辯證法。

現在所有知道這事的人都想知道那幾卷書寫的是什麽內容。

王守仁何許人也?

其他功績是一回事,關鍵問題他是心學如今的宗師人物。

文華殿辯經,當時皇帝沒去,被理學請入京城的幾個大儒那是真的都被辯倒了。

在學問方面,王守仁自然更加稱得上是當世大儒。

現在他對號稱由陛下悟出來的實踐學及辯證法是如何看待的?

張孚敬眼熱地看著擺在禦案上的那幾卷書。

朱厚熜笑道:“就只有這一套,伯安手稿。待朕先讀完,也命人先謄抄數套出來,給你送一套去山東。”

張孚敬連連點頭。

他去山東,需要這個。

“王督台既將之成書,自然大益陛下實踐學、辯證法之傳習。若能刊行四方,必大益新法!”

雖然不知道內容,但王守仁既然能在丁憂復官後直接去就任江西總督,自然不可能是反對如今新學問之人。

陛下天、物、人三理的闡述,尤其是實踐學中知與行的關系,許多本就似乎受了王守仁致良知、知行合一的啟發。

張孚敬說完這句話,反倒更加希望能盡早看到內容,因此說道:“陛下,臣不如晚幾日再啟程吧?在京中正可再辯數日,幾日之內,當能再謄抄出一套吧?臣在去山東路上正可研讀啊!”

朱厚熜也沒想到王守仁這幾卷書來得這麽巧。

丁憂期間一心鉆研學問,到了復官時拿出來,也算是回歸的一個宣言吧。

王守仁雖然是回鄉丁憂之後才知道朱厚熜提出來的這些新思考,但他沒有公務在身,時間精力都是最充足的。

宅在老家,除了朋友偶爾去拜訪時要接待一二,其余時間他都能專心研究思考這些新東西。

朱厚熜聽張孚敬這麽說,拿起下面幾冊就對黃錦說道:“先安排下去,把後面四卷謄出來吧,朕讀完第一卷再換著謄抄。茂恭,那你就先在京城暫留五日,屆時應該可以帶著書卷啟程了。”

“臣謝陛下!”

張孚敬也並不想就這麽快離開京城,王守仁的書給他提供了一個好機會。

在京,首先自然有更多時間去拜訪一下其余朝臣和朋友。他的短板就在於資歷,官場的積累是很薄的,如今全靠皇帝給的機會。

許多人對他必然是羨慕嫉妒恨的,擱在正德朝,自然就是幸進之臣。

為此,張孚敬其實要會做人。

其次,這些拜訪,包括在影響力最大的朝堂中樞參與辯論,都是展示張孚敬學問、口才的機會。

廣東新法的推行細節,也是許多人願意請教的——將來推行至全國,功勞都在這些經驗裏。

張孚敬沒在宮裏多跟皇帝套近乎,雖然這其實很重要。

但他知道,皇帝是信重欣賞他的,而欣賞他的點自然不是他會拍龍屁,而是他會辦事、能辦事。

現在皇帝可能比他還更加關心王守仁寫了些什麽,不要耽擱陛下讀書。

這實踐學可是陛下提出來的!

果然,張孚敬剛離開禦書房,朱厚熜就拿起了那第一卷開始看。

既然進了宮,張孚敬自然順道去文淵閣拜會一下閣臣。

蔣冕、毛紀都去了地方,孫交留在了湖廣但仍是閣臣身份,文淵閣中的閣臣現在是首輔楊廷和,次輔石珤,而後便是楊潭以及新補入閣的原工部尚書李鐩、原都察院左都禦史張綸。

在原來的朝堂秩序裏,像李鐩和張綸這樣位置的人是無論如何不可能一步到位直接入閣的。

可是如今國策會議才算是真正核心,只要名列其中,在內閣還是在六部倒不算區別太大了,所以李鐩和張綸才有這樣的機會。

文淵閣裏,其他人聽說了張孚敬可以多留幾日,先是聊了聊廣東推行新法的一些細節,而後話題就又回到眼下這孔子祀典的大辯論之中。

“那王汝梅搬出太宗之例,茂恭轉述汪宣之那一問,反倒不好辯駁之。”

楊廷和嘆了一口氣。

汪鋐問孔子如果是王,陛下以天子之尊該怎麽祭拜?

王汝梅說朱棣當年還嫌祭祀孔子之禮三拜不夠顯尊重,要四拜呢。

祖宗做得,你做不得?

張孚敬聽楊廷和嘆氣,笑著說道:“閣老過謙了,只是這話,閣老不方便講罷了。倒是孚敬兇名赫赫,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