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舊黨的天時地利人和?

張孚敬到山東要面對的問題看似很艱巨,實則只需要決心。

朱厚熜不缺這決心,張孚敬更是果敢勇猛之人。

山東距離京城並不遠,張孚敬到了濟南府,先見了山東巡撫、山東三司的高官等人。

見了高忠,他再次感覺被喂餅。

“……竟有如此多線索與鐵證?”

在朱厚熜面前,他說過來山東後要先查衍聖公府不法事。

如今就像當初在廣東砍了王子言一樣,他人剛到山東,陛下已經把磨刀石都給他備好了。

高忠笑道:“陛下有命,誰敢耽擱?咱家奉命從錦衣衛與內廠在山東的人那裏拿來的東西,都在這了。之後若有新消息,咱家也會遣人及時送到部台處。”

張孚敬有禮部尚書銜,他這個總督,就該稱為部台了。

“多謝高公公。”張孚敬行了禮,“我得先細細看過一遍,再看如何行事吧。”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部台需知曉。”

張孚敬鄭重問道:“何事?”

“昨日,衍聖公府已經向京城遞了一道辯疏。”高忠也收起了笑容,“那是一道聯名辯疏,除了衍聖公、曲阜知縣、孔顏孟三氏,還有兗州知府、同知、推官,而山東巡撫、左右布政、按察使,應當都署了名。”

“……當真如此?”

張孚敬見他點了點頭,想起了之前迎接他的那麽多人客套又警惕的笑容。

過了一會,張孚敬只能嘆了口氣。

是了,他若在山東查出許多問題,之前在山東任事的這麽多官員,難道沒有失職之嫌?

而衍聖公府在山東盤踞這麽多代,與每一任山東官員之間又是多大的一張利益網絡?

現在張孚敬來勢洶洶,那道辯疏不僅是衍聖公必須要做出的反應,也是山東一眾官員對陛下、朝堂重臣以及張孚敬的試探。

“辯就辯吧。”張孚敬想了想就先笑了笑,“衍聖公及孔顏孟三氏且不談,其他同僚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辯論最有意思的一點就是,人是可以被“辯服”的。

如今情勢已經這麽明顯,山東這些高官真有那麽大的罪?

越是處於風口浪尖的山東,越是具有被“辯服”之後產生的榜樣作用。

這背後,無非是對已經存在的問題的處置怎麽來談。

從廣東出來的張孚敬已經頗有經驗。

但現在,他已經不再需要像在廣東那樣去試探。

仔細看過一遍錦衣衛山東行走和內廠山東蟬主這幾年來的成果之後,第二天一早張孚敬就啟程前往曲阜。

“既來山東,豈可不先到孔廟?陛下有命,今年八月祭孔,本督代天子祭一祭先師,山東上下隨祭。”

祀典未定,怎麽祭?

命令發出,傳到兗州,傳到曲阜和衍聖公府,這個問題盤旋在許多人的心頭。

如今,是以每年八月二十七為孔子誕辰去祭孔的。每年二月、八月,朝廷也確實有遣官祭孔的成例。

可現在這一道聖命已經明確了:八月二十七之前,或者更早的時間,這孔子祀典是絕對會辯出結果的。

因為祭祀禮儀要提前準備。

張孚敬到山東的第一件事,只是督辦今年的八月二十七祭孔。

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個月了!

……

“閣台,已經近兩月了,一直無雨!”

在揚州府,蔣冕面前站的是到南直隸巡視水利的監察禦史王杲和應天府尹夏言、揚州知府黃宗明。

大明其實沒有閣台這個稱呼,之前費宏以內閣大臣去四川就任總督,那更像是被貶的性質。

可如今七參策總督地方,蔣冕是以閣臣之尊來到南直隸的,這些天以來南直隸的官員們換了個稱呼表示敬重。

蔣冕面色嚴峻,到了南直隸近月,他確實沒見到雨。

夏言凝重地說道:“應天府災情初顯,應天、蘇州、松江、常州、鎮江、徽州、寧國、池州、太平、安慶十府,廣德、太倉二州,夏糧皆歉收!再這樣下去,秋糧也是問題。”【注:《明世宗實錄》四十一卷,嘉靖三年七月壬申,以旱災免應天蘇州松江常州鎮江徽州寧國池州太平安慶十府廣德太倉二州夏稅有差。】

更嚴重的問題他沒說,蔣冕心裏也有數。

災情規模不小,這是沒人能提前預料到的。

接下來,首先是必定會有災民,而其後賑災、平抑糧價都需要人手,這個時候能亂嗎?

而如今這一場旱災波及的地方可是大明稅賦重地。南直隸如此,湖廣、浙江等地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今年糧賦若受挫,那麽朝廷又少了一些應對推行新法會出現的阻礙的籌碼。

最難以預料的是,清整水利、徭役采買等新法會為百姓帶來的好處,不會在今年就顯現;可是如今不少地方翻起的舊賬、如今的這場旱災,卻會讓許多百姓在今年頭腦發熱又吃不飽。